《幸福近在咫尺》
马亚伟
男人越来越不能忍受女人的唠叨。
怎么会有如此俗不可耐的女人?都说一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她一个女人,比一所养鸭场还热闹。一件事,她会没完没了把它拆分组合,唠叨成一地鸡毛。其实,所有的事,都再简单不过。她唠叨的,无非是晚上熬粥的时候放几粒大枣,鲤鱼红烧还是清炖。她还会因为他买东西不还价,唠叨一个小半天。本来风平浪静的生活,被她唠叨得千疮百孔的。
她的唠叨让他烦不胜烦。如果她能闭上嘴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开始怀疑他的婚姻,他甚至想到了离婚。如果不是当初听从了父母之命,他一定会和那个可心的“初恋”过着幸福的生活。
那个初恋,是个温婉的女人,话不多。“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那时候,她真的像水莲花一样,温柔沉默。他记得,她总喜欢把自己的眼眉修成细长的柳叶,看上去有一种古典美。那次,她把一只小巧的眉夹递到他手里,让他为她修眉,他想起了一句“画眉深浅入时无”。她就是这样美好,用举手投足传情达意,含情脉脉。她从来不会喋喋不休,但是她一个眼神,他就心领神会。
如今,她在另一个城市,过着怎样的生活?有一天,他把手机关掉,上了通往另一个城市的火车。按照四处打听来的地址,他敲开了“初恋”家的门。十年了,不知她是不是还是那样温婉可人。
打开门的一瞬间,他呆住了。面前的这个女人,还是他曾经的“水莲花”吗?她的腰身已变得像水桶一样粗,眼眉虽然还是柳叶状,但眼神里早已不见一丝闪躲羞涩的痕迹。她显然也很吃惊,接着,她高声喊了一声“来客人了”。说完,她爽朗地笑起来。顿时,她的胖老公和胖儿子从屋子里钻出来。她向家人介绍他的时候,语调平淡,仿佛他是一个经常来串门的邻居。他看得出来,他们的过去,早已彻底过去了。
他留下来吃饭。餐桌上,女人做了干炸带鱼,醋溜排骨,他们一家人甩开臂膀,热火朝天地吃起来,看上去那么满足。她围绕着饭菜的做法、吃法,说个没完没了。她说话有一个习惯,说完每句话,都会加一个后缀——“是吧,老公!”。她吃相贪婪的老公,乐呵呵应着。
幸福的一家人!他们一家人总是满脸堆笑,让他感到有趣的是,这一家人的笑容,如出一辙。果真是在一起生活时间长了,连长相都会特别像。
一顿饭,她的话真多啊,但是她的老公每次都耐心听着,还附和着加上一两句评论。他看着两个人笑了,觉得他们俩像说相声的,一个捧哏,一个逗哏,又配合得那么和谐默契。
他明白了,所有的女人,一旦落入烟火生活中,便会把柴米油盐当做天,把吃喝拉撒当做地,她们的世界,简单而丰富。家,就是她们的全部。她们的唠叨,像蚕吐丝一样,把生活的喜怒哀乐一点一点吐出来,织成了幸福的锦缎。这就是她们的生活状态。
想到这里,他开了手机。刚刚打开手机,老婆的电话就打来了。还没等他说话,她的话又连珠炮一样来了:“给你们单位打电话,说你出差了,怎么回事……”她终于说完了。他只说了三个字:“想你了!”,电话那头,他听到了她的哽咽声。
他终于明白了,幸福,有时候就像风景一样,人总以为风景在远方,其实兜兜转转一圈回来,才发现,最美的风景就在自己身边。幸福也一样,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