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荷绝恋
作者:西河散人
想通有些事很偶然,有些事想通后就滋生出淡然和坦然。把心中多年来积淀的淤泥,一下就理顺成一种上苍的赐予。这赐予是日积月累,从清至浊,又从浊至清。
无为不争乃是我水命之本,从泉水融进溪流,溪流汇入河道;这一路弯曲走来,这一路从不走直线。因为是水,所以总有弯可拐;因拐而锻出柔韧,水越发能找准要润泽流向的低处。
有些坚硬和高度也曾试着拍打,它们冷傲着,对低处而来的我不屑一顾;我流经过的后方,芦苇渐长,水鸟在芦苇荡里群群飞起,又群群落下;荷叶像水乡的绿衣女子,在微风里相互轻语;轻语着对天上云朵的爱慕,呢喃着躲闪着云倒影在水中的动或者静。
荷花最得水的脾性,她是水的精灵;她似一轮满月,绽放在荷叶的星子之间;水洗的她面庞白皙,蜻蜓轻拿轻放给她涂上胭脂,蝴蝶柔声细问给她描出眉目;她因水而妩媚,水因她而含情。
水往低处流,脚步从不止息,在东南直入大海,入进海天一色其大无外;而荷花却止步岸边,花瓣零落,那是满含不舍的泪,凋谢在这分手的季节。
后来的水曾把她慰问,一朵莲只能交心一汪水,水色江南,莲蓬总是举着头对天祈祷;当初把约定不曾说破,当初两心都知两下默契。
守候的日子,气温越来越低,莲蓬从绿色到枯黄,用残生仰望、等待自己的那汪水,飞升成雨,洒落在这守候的地方。
到时他们当相拥而泣,如九死一生的征夫回见久别的亲人,相逢的泪都是喜极而泣的。芦荻会拍响手掌,野鸭当惊得一起一落;寒流把此刻用冰定格,那汪水的那些泪,在莲蓬的眼里给莲子把脸一一洗着,一一抚摸他们的头。
当雪来的时候,莲蓬和她的那汪水,早已堪破生死;他化成最后的晶莹、纯白,用冰的硬度抱定莲蓬,锁牢香魂;而后随莲蓬一起,垂下头,享受相拥,享受在一起的日子,无关年华老去,无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