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独特的个性情怀与诗意书写
——安黎《与故乡握个手》阅读笔记
作者/鹿丁联
解读/百分百
捧读安黎的散文集《与故乡握个手》，我深切地感受到，安黎笔下的故乡和那些有着时代特征的旧物件，正在为历史提供着活标本和详实的素材，具有着透视一个历史阶段标本写作的特殊意义。
安黎的笔触严密精致，含蓄深刻。他笔下的故乡叙事，有着刻骨铭心般的生活陪伴和独特体验的诗意书写。他的故乡及其物件珍藏着世间万象，人情冷暖。
《馍袋的沦落》《煤油灯的熄灭》《那年的高考》等，既记录着母亲的手艺，家道的穷富，也收存着浓浓的母爱，定格着一代人的成长，辛酸中略带甜蜜，艰涩里有着不屈。简单，古朴，温馨，也难以释怀。一段难以忘记的岁月，铺垫成一代乃至几代人永恒的记忆。作者撷取着，咀嚼着，那百味人生，那计划经济带给的一些人的特权，那售货员的优越感冷漠脸，勾起的不仅仅是对一个行业一个人的零星记忆，而会令人回忆起更多的人和事。《升斗的消失》，从寻常的旧物“升与斗”中，竟悟出了其对华夏民族的陪伴，对其民族意志的锻打，可谓大我之境；又点染出“升斗之士”者庶民眼界之狭小，回顾中不乏对小我之怜惜。这视角这领悟，令人会心一笑的同时，更启迪着深度的思考和联想。《“赤脚医生”的道别》中，对一个时代的代名词，一个特定年代的集体记忆，既不全盘否定，也不随意夸大。客观冷静的记叙，中肯公允的评价，透露出其认知事物的理性和为人做事的原则。语丰而意深，情与理相映，智与识相彰。
安黎先生曾说他写故乡，“是精神的寻根，情感的寻家”。因而，他既“体谅故乡的缺憾，包容故乡的瑕疵，不将伤疤描述成花朵，不能把眼泪描述成清泉。”这视点公正而中肯，辩证而深刻。其高视点深感悟统摄下的散文，读来令人钦服。在他眼里，“写作，不是对生活的简单复制”。他强调说，“写作是对生活的重新发现，重新审视，重新解读。要写出生活深埋的内瓤”。正是基于这一真诚深刻的认识，他笔下的故乡和物件，便有着不同寻常的特质与意义，有着独特的气象和情怀。也正因为如此，他能于《风箱的败落》中，透视出“民生之艰与民生之难”，挖掘出它“为华夏民族的繁衍生息立下了汗马功劳”，“在于现代文明的对峙中，脆弱得不堪一击”。能从《升斗的消失》中，领略到这些旧物件陪伴华夏走过山重水复的的浪漫之旅，也验证过一个古老民族遍尝苦痛却生生不死的坚韧。能在《马的退场》中，对新旧更替的自然法则，了然于胸，既不意外，也不叹息。而是站在人类历史发展和科学技术发展的宏观角度，从容地予以理性的梳理和公正的记录。再如《路上已无架子车》《褡裢的不再相见》《难闻拨浪鼓之声》《织布机的散架》等，给人的阅读感受就是多维度多层面的。无论是哪个群体的读者，都会从中解读出超越地域超越知识层面的价值取向和人生感悟。这更见出作者世界观人生观影响下的宏观布局与写作元素的独特与典型。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在他笔下，古旧的风俗和物件便有了丰厚的社会印记与丰盈的生活气息。
读安黎的散文，那种个性化的独立情怀下的诗意书写，使人犹如进入故乡那丰饶的苑囿一般，清香浓郁，丰茂灿烂。表情达意的天然节奏，典雅弹性的多彩画面，带给人以强烈的艺术冲击。长期庙堂文化濡染下的家国情怀，博大深广的民间文化熏陶，敏感智慧的人性广度和深度的自觉体验，构成安黎的书写风格，使其散文具有着独特的韵味：朴素中飞扬着飘逸，精致中挥洒着活泼，鲜活中蓄积着深厚，呈现在他的散文的篇章里，就格外的明显。可以说，《与故乡握个手》，既是乡村古旧物件的结集，也是安黎儿时故乡的生存生活记录，更是一个时代的中国乡村的生存史生活史。在这里，我们获得的不仅仅是安黎自身丰饶的童年记忆和人生阅历，更有着对中国农村的民俗民风的记忆，有着对淳朴的乡村生活场景的感知。
安黎散文中那种个性化的独立情怀下的诗意书写，还表现在他的场面描写和不刻意追求修辞，而修辞效果却令人啧啧称道拍案称奇上。随意打开一篇瞧上一眼，都会感受到清新墨香扑面而来。《腊八节里闻年声》比喻拟人的套用，把一个农村腊八节的忙碌合盘托出，气氛浓烈，画面感极强，读来妙趣横生，极有韵味。《窗棂上妖娆的花朵》，描写乡村姑娘的袜底情思：“袜底偷偷塞入准夫婿的挎包。每一双袜底，都是姑娘精心缝制的。一手捏袜底，一手穿针线，蓝瓦瓦的袜面，白晃晃的丝线，一针继一针，一线续一线，针引着线游走，线随着针蜿蜒。一种暧昧，在针中穿越;一种思绪，在线中飞扬。”于不起眼的袜底中，写尽了村姑的千种情思，万般心绪。描写细腻，传情不尽。真可谓语蘸春露，词含玫瑰。读来淋漓酣畅，好不惬意！安黎的语言，就是这般的精致。即就是句与句、段与段之间，也都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怀有对语言精雕细磨之心的安黎，让文辞像初生婴儿般的鲜活。我们欣喜地品读着，欣赏着，感叹着，也陶醉着。陶醉于他的胸襟、意境和技法；陶醉于他的磅礴宏伟与瑰丽。就胸襟而言，是理想之阔；就意境而言，是开阔与飘逸的相融；就技法而言，是自然和厚重的提炼与升华。因为胸襟开阔，才能不期而然地呈现出广阔的境界；因为思考深沉，才能自然地流露出卓绝与不凡，从而吸引着读者为之神往，为之陶醉。
(2021.11.28.于长安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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