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 过年回家对我就像大考一样,每天面对
妈妈的唠叨,她口里出来的总是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每个人所做的每件事她总能挑出不满意的地方。看到妈妈不爱惜自己,我也会唠叨,更多的时候是和妈妈对抗。回到自己家之后我又反思自己,表面是妈妈总是批判挑刺,实际还是我在对抗不接纳妈妈,内心就想妈妈能抱抱我。回家的时候真的很想好好抱抱爸爸妈妈,每次回家鼓足勇气抱一下也好,可我做起来怎么就那么难?
答:心在明处,而那个“我”不在。想抱抱也只是心想,这个“我”还是放不开自己,在捆绑着自己。
爸爸妈妈眼里女儿的“我”生来不就是让他们牵挂,不就是让他们说的吗?我们都有自己的名字,我的这个名字是干嘛用的呢? 不就是让别人喊,让别人叫,让别人说的吗?我有个名字,不准别人喊,不准别人叫,也不准别人说,那我要这个名字干嘛呀?名字的作用不就是这些吗?为什么“我”不允许我的名字发挥名字的作用呢?
比起烦恼与痛苦,
无聊才是最难捱的情绪
一个成年人是很难表达自己的,你对谁说你的那点破事呢?大家一个个都是一堆的破事。朋友在微信里问:“在吗?”我说:“在。”朋友说:“有点心烦,可想想好像也找不到谁说,你还没开口,对方早已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事,等到对方想起问你的时候,你早已没有想说的热情与欲望。”我调侃地发她一张儿子的照片,说:“找他聊聊,他没烦恼,专门给人制造烦恼。”朋友说道:“工作上领导老让我下基层,比较累,婚姻上不知道是个啥结果,最近还得找房子搬家。”都是事儿,总结起来就这么多字,文字虽短,意味却深长。成年人的世界找点烦恼与不如意,那还不简单吗?我回道:“你在为领导让你下基层烦恼,有人在为没工作烦恼。你在为没有婚姻烦恼,有人在为婚姻烦恼。你在为找房子烦恼,有人正在为住的房子烦恼。”让我们感到烦恼和焦虑的从来不是事情,而是自我的恐惧和不安罢了。
有人在为没钱烦恼,也有人在为钱多烦恼;有人在为无名烦恼,有人在为名声烦恼;有人在为孩子烦恼,有人却在为没孩子烦恼;有人在为没房子烦恼,有人也在为有太多的房子烦恼;当你正在为失败烦恼时,有多少人正在为成功焦虑着。总之,得到的烦恼,没得到的也烦恼,失去的烦恼,拥有着的也未必幸福。都想回到孩子的童真,如果真让你回去却也未必愿意,吃饭走路、拉屎拉尿都得让人帮忙,父母的限制与吼叫,随便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捏捏你、亲亲你,还有数不完的大人自以为是的爱,你会幸福吗?我们一直在寻求的快乐与成功到底在哪里?它似乎一直在路上,却总与我们失之交臂,好像拽住了它的尾巴,可却迟迟看不清它的全貌。过尽千帆皆不是,那到底在哪里?
比诸如此类烦恼更可怕的是无聊,一种毫无意义感的无聊。一切都很好,身体健康,工作稳定,家庭和谐,可你却陷入一种无聊之中。有人称它为空虚,有人称它为孤独。这种感受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像一头野兽张着血盆大口,它可以吞噬你的所有。它是谁?是什么?却很难讲得清楚。每个人都会存在这种焦虑,为了填补这种毫无意义感,于是有了娱乐、八卦、游戏、奢侈品、音乐、书籍等等,但不管外在怎样丰盛,都无法填补它。
也可以说它是一种死亡焦虑症,面对自我消失或虚无的一种焦虑,害怕自我消失与价值感的消亡。因为有了它,人间才上演了这么多故事。多大的痛苦与烦恼都可以事出有因,也可以用语言来描述,唯有消失、不存在、死亡之类的无法形容。为了填补这种巨大的缺失感,我们创造出了各种感觉,痛苦、疾病、成功或失败。商家利用它制造概念圈钱,有些人利用它搞个人膜拜。总之,它隐匿在种种外在的人事物背后,需要你耐心清晰地发现它、看见它、了解它、拥抱它,别排斥它、忽视它。当你看见它时,才开始真正地了解自己、面对自己,看见了自己也就看见了众生,看见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