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两日,预报里来势汹汹的暴雨始终没有来,雨,倒是一直淅沥沥的下着。晚上冻醒了一次,雨声啪嗒啪嗒的敲着窗户,声音在黑夜中静且大。清晨,竟六点多就醒了,雨还是细细的下着,湿润的空气抚上眼皮,人也一下清醒爽快了起来。
来北方以后,就越来越喜欢雨天了。作为一个在北方行走多年的南方人,饮食行为语言都有点儿被同化的倾向,但南方人的血液还是会在某些时刻暴露,比如,下雨天。家乡的雨下的太多了,血液里已经留下了雨水的味道,它在这个雨天被唤醒。家乡的梅雨纷至沓来,下到我这个异乡人身上。
在家乡,下雨是常有的事,一下起来就缠缠缱绻,舍不得走。水汽从地砖墙缝里冒出来,晾起来的衣服也不得干。大人们都盼着大太阳,把家里的霉气一晒而光,小孩子是不管这些的,要穿着雨靴去踩水汪子,那时候有双漂亮的雨靴,是件多值得骄傲的事情。稍大点了,就会对雨天有点埋怨,最喜欢穿的那件衣服还没有干,而我,马上就要出门去学校,于是,冒着被老妈发现挨骂的风险,也要把带着湿气的衣服偷偷拿下来穿上。那时候,穿着雨衣骑车去学校,刘海湿成一缕一缕儿的,不免有些狼狈,但是藏在雨衣下的雨天穿行,竟也透出一股潇洒的趣味来,我到现在,还记得雨衣里暖烘烘的味道。下课了,男孩女孩挤在走廊里等一场雨停,或者等一把伞,有几个长得好看的,在人群里最受瞩目,他们脸庞干净、眼神明亮,任雨水浇地狼狈也掩盖不住,我不记得他们阳光下的面孔,倒记住了在这阴暗的雨天,他们脸上的光彩。
家乡的雨天,空气里是潮湿发霉的味道,街道上七零八落散着被雨水冲出的垃圾,湖水被搅的浑浊,成了青灰色。家乡的雨天,让我觉得安全,我不用在太阳下直起脊背走路,我默默隐藏,隐藏年少愁绪,隐藏对成长的无所适从。家乡的雨,陪着我走过了少年时代。
北京的雨,和家乡并不太一样,但它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是离家乡最近的时候。所以,这为数不多的雨天,才珍贵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