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父亲 舒满花

父亲/舒满花 景甜从田边站起身来，随便在田头的小溪里洗了洗手上的泥巴，又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再数了数口袋里的钱，有100多块。她掏出老年手机看了看，已经11点了，赶紧拿起放在田埂上的菜罐，大步向镇上走去。 镇上离村里约7里路，景甜唯一的儿子在镇上的中学读初三，读初三学习时间比较紧张，家里学习环境又不好，景甜为了儿子有更多的时间学习，礼拜天也不让儿子回家，自己每个星期给儿子送一次伙食费，顺便炒一点好吃的菜给儿子带去。学校伙食差，儿子远明15岁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因为缺营养而影响儿子的身体发育…… 景甜一边走一边盘算，等下到了学校，带儿子到他常吃的饭馆去吃一顿。儿子最爱吃红烧排骨，再到超市买一包比较好的学生奶粉，然后回家煮饭吃，吃完饭再到地里去锄草。 走了大约四十分钟，景甜到了学校，正好是放学时间，学生正从各个教室蜂蛹而出，景甜在校门口四处张望，寻找儿子的身影，他看见远明正往校门口走来，赶紧招了招手:“远明，远明。”远明听见有人喊自己，四处望了望，看见自己的父亲在向自己招手，他非常高兴，赶紧跑过去喊道: “ 爸，你来啦！” 景甜看见比自己略高半个头的儿子，高兴地说 : “走，爸爸带你去饭馆吃一顿，你想吃什么？”“红烧排骨。”远明兴奋地喊道。“我就知道你会点这个。”景甜爱怜地摸了摸儿子的头，远明嘿嘿一笑: “还是爸最了解我。” 景甜和远明来到距学校约300米远的饭馆，老板娘高兴地招呼: “景甜，又带儿子来吃大餐了。”“对，照常来一盘红烧排骨。”份量多一点，然后又对远明说 : “等下菜好了，你先吃， 我还要去超市买点东西。” 景甜去了隔壁超市，在奶粉专柜来回走了几遍，奶粉上的说明书都仔细看了，挑选了一袋学生营养奶粉，然后又返回饭店。远明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饭，面前的一盘红烧排骨已消灭了一大半，他看见父亲回来了，愉快地说 : “爸，你也来吃饭。景甜笑咪咪地望着儿子，“你多吃一点，我不吃了，家里已经煮好了饭，你娘和你姐姐正等着我回家吃饭。吃不完的等下打包回去拿到学校去吃。”景甜说完就去结帐去了，一盘排骨22块，连饭钱一块总共23块，他交完钱又回到远明身边，从口袋里掏出70块钱给了远明，并交待说 : “这是你下个星期的伙食费，等下回校时别忘记奶粉和菜罐，晚上临睡前泡一杯牛奶喝。好好读书，注意身体，我回家了。”说完，他快速向家里走去。 远明目送着父亲的背影，眼中闪着泪花，心底有些发酸。父亲刚过50岁，由于长期的劳累，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很多，头发有些花白，背也有些弯驼，满脸都是皱纹，特别是一双粗糙的手，到了冬天老是开裂。今天身上穿的衣服也洗得发白，裤子上还粘有泥土，一双旧解放鞋上都是灰。哎，哎！远明感概着，听隔壁的汪奶奶说父亲是个苦命人呢！爷爷奶奶都是残疾人，父亲是家里的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弟弟，父亲勉强读书读到五年级，家里再也没有能力供他读书，父亲只好停学去队里挣工分。15岁那年，爷爷因病去世，家中只剩下一个瞎子老娘和两个未成年的弟弟。生活的重担就这样过早地压在了父亲幼小的肩头，父亲咬着牙，用自己瘦小的肩膀艰难地养活老母和两个年幼的弟弟。28岁那年，瞎子老母去世，还好两个弟弟已长大成人。因为家中贫困，父亲到了30岁才娶上老婆，老婆是个智障，不会干农活，连饭都煮不熟，父亲娶母亲时，村里很多人都反对，说是娶了个负担，但是父亲看了看一贫如洗的家里，只能叹气摇摇头，没办法的事，哪个正常的姑娘会看上我家呢？远明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可是两个姐姐都遗传了母亲的基因，智力都有问题，大姐19岁了，连衣服都洗不干净；二姐17岁了，饭都煮不熟，更别说田里地里的活儿。家里里里外外都是靠父亲一个人支撑着，父亲既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地把自己和两个姐姐抚养大。母亲没有工作能力，父亲也不能外出赚钱，只靠在家里种几亩地养活一家人，好在父亲人勤快肯干，在农闲时做点小工，挣点小钱供自己读书。家里生活虽然清苦，可是一家人在一起倒也其乐融融。远明一边想着一边暗下决心 : 我一定要好好读书，争取考上大学，大学毕业后找份好干作，让父亲老了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景甜在回家的路上想着儿子那机灵的样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家里虽然贫穷，但总算有个家，有儿有女了，日子也有盼头了，自己吃些苦也是值得的。这样想着，他浑身是劲，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许多。到家时，已过了下午一点钟，景甜的妻子和两个女儿正坐在门前哭闹 : “我肚子饿了，还没饭吃。”“爸爸去哪儿了，还不回家？”景甜赶紧去灶前煮了一锅面条，和妻子、女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吃完又赶紧下地干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