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的温暖
廉彩红
有一年初冬,微风轻抚,朗天白云,我和妈妈去拾棉花。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不相信这个时节还有棉花的,毕竟已经寒冬了,怎么可能还有棉花呢?
但那一朵朵张开着小嘴的黑色棉桃,透出毛润润的白,又告诉我这就是棉花,它们还生长的活泼泼的,毫不惧寒风冷气。这些棉花是种棉花的人挑剩下不要的,可能是它们发育的迟,正当摘棉花的季节,它们还只是花骨朵?或长的太瘦小让?
总之,这留在冬风里的棉花虽不是太饱满,长的还蛮喜人,棉桃硬硬的,成了棉花良好的保温箱。妈妈说把这剩下的棉桃摘回去,放暖气屋里一天就全开了,白生生的棉花喜人的很,给你们做棉被,棉鞋极好,你们现在讲究了,不穿做的棉衣了,可还能给娃娃们做啊,还是咱自己做的棉衣暖和。
棉花,是极普通、极常见的一种农作物。在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时代,家家户户都要都播种几垄棉花,用来纺纱织布。妈妈说她小时候还纺过线,纺过花。一有闲就坐在纺车前,听那“嘤嘤嗡嗡”的声音听到半夜。自纺、自织、自染的家织布,也叫老粗布,看上去显得粗糙、土气,但特别结实耐磨,厚实暖和。冬天,家家的炕上添上一床厚厚软乎的新棉被,孩子们喜滋滋地穿上里外三层新的棉袄、棉裤、棉鞋,完全可以抵御冬天的严寒了。
妈妈勤劳节俭一辈子,生活诸事能自己动手绝对不会花钱去买,打小我们的衣服鞋子都是妈妈做的。妈妈没出嫁前就是做家务、干农活的好手,妈妈说他们年轻时经常结伴去邻村拾棉花,拾来的棉花差不多就够姐弟几个用了。我就开玩笑:“哦,所以你就把这习惯延伸到我们身上了!”
妈妈白我一眼:“你自己说说我做的棉衣暖和不,舒服不!”
我又玩笑道:“现在老粗布可又翻身了,赶紧再把纺织机纺起来吧。”
妈妈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就是老粗布,也用不着那笨拙的纺织机了,啥年代了,现在机器先进的很呢。你们可是赶上好时候了。”
我笑笑,不再说话,眼前只浮动着那个穿着棉猴走在大街上,在学校操场上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她的同学们也大多是一样的装束,谁也不笑谁土气、笨拙,只觉得冬天不冷。一年一年过去,时代的变化,让这老笨土气的棉衣、棉猴渐渐退出我们的生活,棉花似乎也退出了我们的生活。
所以,这天一见棉花,我心里又惊讶,又欢喜,这些年返璞归真,又喜欢上了这土气蓬勃的事物,对所有生长在土地上的作物有了更多的情感依偎。
这些作物笨拙、硬倔、沉默如棉桃,低调而温和的给予我们踏实温暖。
第二天,屋子里的棉桃都咧开了口,我们掰开它,取出棉花,一会儿功夫就有半框棉花了,它们绒绒润润地,摸上去,软而暖和感觉特别熨帖。
妈妈每年拾的棉花不但够给我们做当年棉垫子、棉拖鞋、小宝宝的棉衣,还能给我们三姐妹一人做一床新被子。
妈妈年龄越大,身体越不如以前,尤其今年,腿脚一直疼,血糖血压高,让她不敢再过多的劳动,或跑的离家远,棉花是拾不成了,妈妈叹息:“如果人家还剩下有,没人要,就可惜了。”妈妈这代人,对物质之爱并是吝啬,而是觉得浪费一点都是罪过。我安慰她:“总会有人去捡拾它们的,不会浪费!”
妈妈也许信了我的话,说道:“那就好!”转而她又笑,说:“来!”
带我进到小屋子里,指指墙角的几包松软软的东西:“那就是这些年捡拾的棉花,还剩下这么多呢,还能给你们做几床被子呢!”
我抚摸着这些棉花,望向窗外的白云,它们仿佛飞在天空的棉花,只是,它们没有棉花温暖,也没有棉花里的这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