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之歌》
刘家魁
躬着腰,低着头,吃力地
推着石磨的母亲的身影啊
总是不停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一圈又一圈
一天又一天…
隆隆的石磨的转动声
更是一直在我的耳边回响
十年
二十年
三十年……
圆圆的两扇石磨啊
一扇是月亮
一扇是太阳
它们合二为一
日日夜夜, 交替着
磨损着母亲的青春
磨损着母亲的健康
那一次次填进磨眼里的
是玉米, 是黄豆, 是小麦
是家乡的池塘里的清水
而从磨齿中流出来的
却是母亲的乳汁啊
白色的乳汁
流进瓦盆里
流进铁锅里
流进我的嘴里、心里
那是怎样的苦啊
那又是怎样的甜?
空着肚子的母亲
总是一边喘息着
擦着脸上的汗水
一边微笑着看少不更事的我
捧着饭碗
狼吞虎咽……
哦, 我记得啊我记得
我的母亲, 多少回
累瘫在磨道上
饿昏在磨道上……
石磨! 石磨
用它难以承受的沉重
把我的母亲磨矮了、磨老了
而我的瘦弱的母亲
也用自己爱的力量
把那厚厚的两扇石磨
磨成了薄薄的两块石片……
哦, 薄薄的两扇石磨
闲置在老家院子的一角
母亲却不允许我把它扔掉
母亲说: “它对你也是有恩的哩
没有它, 养活你长大成人
娘会更加艰难
儿啊! 留着它吧
看见它, 你就不会把过去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