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往事之— 家乡的小河 作者 董振芳
前天听了一篇《清清小河.悠悠桥》的散文,浓浓的乡情,开启了我久远的记忆,忆起童年故乡的那条小河以及发生在河边的陈年故事。
家乡的小河名叫“泉”,泉河下游很是壮观,但它打我们那儿路过时,只是一条窄窄的、极不起眼的小河。小河很美,全沙以为底,四季清流不断,它从我们生产队流过时特意拐了一个弯,留下一块不大的冲积平原,这小小一片沙湾地在我那遍地黄泥岗的故乡倒是别具一景。
春日的小河最是温柔妩媚,春风吹融了冰雪之后,小河便开始了低吟浅唱,伴和着小河的歌声,岸上的树木抽枝散叶,滩地下的芦苇、荻子和野草呼啦啦地钻出了土,几天前还枯黄裸露的沙滩地转眼一片新绿。树和草都抢着在春日里展示自已的美丽与灿烂,一时间,堤岸上杂花生树,滩地上姹紫嫣红。
春天的河水清澈见底,河中游鱼可数,蓝天丽日倒映水中,远远望去,鱼鸟穿梭往来,分不清是鱼儿在空中飞,还是鸟儿在水中游。春天来了,在庄子上憋屈了一个冬天的孩子们,稍有空闲就会撒着欢儿往河滩地跑,女孩子们挖野菜、采野花、扮小姐、演丫环,男孩子则摔跤、斗鸡、打沙仗,上树掏鸟窝,沙滩挖鳖蛋,追蜂逐蝶,闹得地上地下的小动物都不得安生。
随着气温的升高,老家的雨水会逐渐增多,如果不是暴雨成灾的年份,小河依然温柔敦厚。夏日的小河在收获了半夏、薤白、猫爪草和桑椹、覆盆子、灯笼果之后,就成了男孩子独占的游乐场,趁大人午睡的空儿,偷着跑到河里泡澡、摸鱼、打水仗,捉住几条小鱼,往往当场用火烤着分享。麦场怕火,麦子成熟期间看到河滩处冒烟,生产队看庄稼的老汉会扛着竹杆吆喝着、骂着往那儿跑,每次都是等他快跑到的时候,惹祸的孩子们才嘻嘻哈哈作鸟兽散,气得老汉跺脚骂娘,想告状又说不准是谁家的孩子。孩子们呢,依然乐此不疲。
有一年,对岸的李家楼生产队在临河的两块地里种了香瓜,瓜田搭有菴棚,派两个壮汉日夜看守。我们队的孩子抵不住诱惑,成天在河边打转。不知是谁的创意: 光身涂满河泥,趁看瓜人中午睡眼朦胧爬进瓜地摘瓜。一经得手,孩子们纷纷效仿,但几次过后,引起看瓜人的注意。一天,我的两个表弟也学着样儿爬去偷瓜,还没爬进瓜地就被看瓜人发现,俩人大吼大叫着跑来抓现行,吓得弟兄俩激流打滚从堤上滚下河,哭喊着往家跑。我的大表叔是个特护短的家长,加之兄弟四人只有这俩男孩,视若珍宝,看到孩子浑身是伤,当即招呼隔壁的老二去找看瓜人理论。我们和李家楼生产队虽一河之隔但不属于一个公社,平时两队人不走动也没有交情,四个男人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听到吵骂声,我的三表叔、四表叔和表婶们都赶了过去,看瓜的亲戚朋友也赶到现场,事情越闹越大,最后发展成两个生产队的人互相斗殴,双方十多人受伤,差点酿出命案。打那以后,李家楼生产队再也没有在沿河田块种过瓜类作物。
小河在度过灿烂的春天、喧嚣的夏天之后,随着秋的深入,河滩地的花生、红薯、豆类收获以后,小河逐渐安静下来。特别是待到寒露至、秋霜降、北雁南飞的深秋时节,河边的芦苇、获子、茅草被生产队收割一空之后,坡秃水瘦的小河再也不复昔日的风采,除了拾草的孩子还到河湾地搂草拣柴以外,就很少有人光顾了。偶尔会有成群的乌鸦落到种过花生、豆子的地里觅食,有经验的农民会说: 老鸹打食,要下雪了。
北风呼啸,寒凝大地的隆冬季节,小河像一枚风干的枣子,变得瘦骨嶙峋。好在泉河河如其名,河床下有不少泉眼,地下水源源不断地涌出,才保持小河细流不断。我老家门口河段就有一个大的泉眼,河水不大时泉眼被圈成土井,泉水冬暖夏凉,即便在大雪漫天的寒冬腊月,土井处依然雾气腾腾,缭绕不散,井口则从不封冻,让我们尽享泉水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