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之路 (散文诗)
文/申炳祥
柳条一招呼,原野就绿了。
二月剜菜,三月打秋,苜蓿花上捉住五月,红枣从头顶落下砸疼嘴巴。雪天里堆雪人,雪人不说话,只流泪。
有读书声从绿荫瓦舍飞出,扑楞楞落进原野,疯狂成金色的麦浪,又被风筝带到蓝蓝的天空。打赤脚的乳名,在绣着石榴的红肚兜里,一跳一蹦,撒落满地。
春天里,蒲公英就开了,应该有邻家妹妹发辫上开的那一朵。掬一汪阳光,把目光放在高高的云朵,把腰身放在低低的黄土。
总是听鸡叫数更点,总是被星星揉开松惺的眼,才结伴上路,误不了上学的时辰。有星星作伴,月光铺路。无由头地咯咯傻笑,笑风,笑雨,笑雪。或者喊几声,唱刚学的歌儿壮胆。
收了庄稼的田野空旷,藏不住悄悄话。我胆怯地从你家门前走过,你坐在庭院的葡萄架下,绣鞋垫;我再次从你家门走过,是空空的庭院。
那个把辘轳摇得吱吱响的女子,水灵灵的眼睛藏在树后,是否还绣着鞋垫,是否还藏着难守难舍的嫁衣。
那时候,我们捏泥娃娃,给野花起好听的名字,说荠荠菜是谁的亲戚,却忽略了五月抬走了多少花轿。
多年以后,家乡的桃花依然模仿你的模样。我想好了,用乡音给你起好听的名字,梅花,桂花,菊花,枣花荷花也是你喜欢的。她们都是我前世的乡愁。
现在,小村越来越漂亮了,不再固执单调的灰瓦炊烟。土地不再看天的脸色,想变什么颜色,就变成什么颜色。而没有说完的悄悄话,已结满白发。
欣慰的是,桃花年年开,荠荠菜年年绿,风把苜蓿花上的春天轻轻摇晃。月光回来,寻找飘落小路的歌谣。
哦,过去的事不提了,不能靠回忆过日子。要不,就不知以何种方式,回到可以怀念的家乡。
家乡的老屋还在。窗外一棵红梅,开了又落。我会燃起炉火,烹雪写诗。每写一段,雪就融化一次,红梅就红一回。
相信心还年轻,岁月就不会老。漂泊归来,仍是少年。越远越近的星光之夜,月亮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