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一首很长很长诗(散文诗)
申炳祥
故乡,托起我第一声啼哭。
漂泊多年,总想给故乡送些什么,大海高山,日月云朵,那都是可望不可及的。
送些鸟鸣吧,或者小草野花,露珠也挺好,那都是我的珍藏和卑微的疼痛。我要用积攒的时光给故乡写诗,从迎春花上写起,雪梅上落笔。
我用送我远行的小路写诗,娘唤儿的长调就被野花收藏。
我收集炊烟写诗,走得再远,它都会牵着跑丢的乳名回家。
我用燕子写诗,问门前的桃花,回来的是老燕,还是新燕。
我用老屋写诗,问窗花上的红喜鹊,还有没有一盏油灯陪着星星守到天亮。
我用荠荠菜写诗,春荒就惭愧地走了,天不荒地不荒。我用麦苗、棉花写诗,再瘠薄土地都不会说谎。
今生遇见故乡,美丑穷富,都是幸甚!仅有这些诗是远远不够的。
我要用心蘸着雨雪,写土地的贫瘠和富有,写阳光下裸露的脊梁,写油菜花香飘原野,麦穗的光芒照亮了天空。我还要写最早踩出通向外面小路的人,把我写在一片叶子上。
也许故乡老了,守不住老屋和饮烟,留不住孩子们。老人们守着老屋和小孙子,守着春夏秋冬和庄稼地。
但土地常在,风常有,阳光雨雪会按时来,父母还守着一片黄土。我仍要继续给故乡写诗——那当初逃离如今回不去的憎恨又思念的曾经,那疼痛的土地又希望的原野。
故乡啊!象割断了的脐带,一首很长很长的诗。我很想很想回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贫穷,也不想让你看到我的伤口。
我多么想让荠荠菜,把我的乳名再喊一次;多么想让红兜肚里的童谣,一跳一蹦撒落满地;多么想在土炕上温暖所有的委屈和泪水,再啼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