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山里

认识一座山 原来并不难，甚至还可以 顺理成章地走进一个高大的梦 梦里有我爬过的十八盘 有嗡嗡的耳鸣和露宿的小店 几碟子新鲜的野菜怎舍得下咽 梦里没有方向全是厚实的脊梁， 我倚靠着它们 守住爷爷爱过一生的月光 我有时会想，自己本应是 这山里一棵还算挺拔的树 每天享受着晚起的朝阳 喝着清凉的露水，被一棵 爱我的青藤温柔地搂着 一起喜欢早雾，在朦胧里相爱 并大声地告诉子孙，这样就可以 那里可能是一户人家，猎人 和他的老婆，或者还有两三个娃 屋舍肯定是祖先留下的 坚强的石墙举着褪色的灰瓦 没有炊烟，没有鸡鸣犬吠 像一幅山水角落里小小的图案 我则是途经这里的一个人 一只鸟或一阵风，远远地观望 猜测石墙里圈着的 与山有关的往事 我开始惭愧 自己捧着的相机神情多么恍惚 山从来不看自己，它只看 脚下的村落和身边的河水 它是一尊保护神，把一份 神圣的契约刻入岩石的内心 这个早晨我走进大山 能表达的仅是这些， 像一个婴儿见到久别的妈妈， 只会张着一双胳膊母亲。 当无比神圣的称呼飞出口的时候 我的身边没有人，只有山 于是我相信，一座山的真正意义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可以解释 我不知道，我是这条山道上的 第几代山里人了 他们更习惯把过往的岁月 存放在茂密的山林中， 刻进大山的年轮。 我为此学会了思念 学会了仰望峰峦。 无论在山道上 离去又归来多少回， 我知道 大山永远为我保鲜着 一个值得骄傲的身份 太行山的孩子 山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