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兔宴 文/胡渝

难忘的兔宴 作者：胡渝        出差任务完成，自行隔离在酒店，这回可是把几年的觉都补回来了，除了不能随便外出外，一切都非常舒适，很是惬意！ 沏杯茶，打开电视，看到一段细狗撵野兔的戏，勾起了我遥远的回忆。         我还在部队的时候，有过一次不寻常“兔宴”，一只野兔，17位食者，其情、其景、其感受，至今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大部队外出冬季驻训，我作为留守医生同16个战友留守驻地，实际上就是看家护院。由于炊事班都随大部队去驻训了，我们留守人员都不怎么会做饭，而且还不会计划，原定一个月食用的肉，竟然被我们不到一周就解决了，只剩下了白菜萝卜和地窖里永远吃不完的咸菜。唉，没有肉吃的日子真难熬！      一天清晨推开房们，发现昨夜了一场大雪，院子里一片洁白。         洗漱回来，不知道是谁惊叫起来：“快来看，这是什么？”         我们急忙随声过去，只见洁白的雪地上清晰地印着一行奇怪的痕迹：三朵梅花大小的印记连成一排，从远处蜿蜒而来，在厨房门口停下，然后又顺原路返回。       面对这雪地上的痕迹，大家都很疑惑。有人说从印记的大小看象是野猫，也有人说从印记的间距看好象是黄鼠狼，还有人说从印记的力度看应该是小狼崽儿。大家言来语去，争论不休，这也是大部队外出驻训后，我们说话最多的一次。大家争论许久也没有结果。最后，还是来自陕北的文书，为大家解了谜底：“这是野兔蹦跳留下的足迹。嘿嘿，看来今天有野兔肉吃了，快，跟我去撵兔！”话声刚落，所有的人顿时精神抖擞，跟着文书就跑，就连正在闹肚子的病号也不甘落后半步。         风静雪霁。一轮新鲜的蛋黄般的太阳，从白皑皑的原野深处升起。晶莹洁白的雪原，在朝阳的映照下，每片雪花都迸射出神奇的光芒。       文书以这支“撵兔小分队”最高指挥官的口吻，命令我向后传话：“注意保护野兔的足迹。”我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向后传递文书命令。         雪原茫茫，万籁俱寂。此刻，天地间仿佛只活跃着我们这支喘着粗气的“撵兔小分队”，还有未曾谋面的那只野兔。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有两三里的路，却发现野兔的足迹在眼前展示了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又向着我们来时的方向远去。原来，野兔在这里掉了个头。         这时，我听见文书轻声的骂了句“小兔崽子”，然后又对我甩了两个字：“掉头。”就急速地朝我们来的方向跑去，我照例认真的向后传递着文书的命令：“掉头！”。      又 跑了不到一里路，文书突然停了下来，手指着前方说：“我看见兔崽子啦，快追！”       顺着文书的手指的方向放眼望去，只见前方的雪地上有个小家伙在蹦跳着前行。这时，大家不由地精神大振，冲刺般地向着野兔的方向奔去。野兔显然是发觉了我们的小分队在追杀它，也加快了蹦跳的频率。须臾间，便消失在小分队的视线里。       大家有些泄气了。臃肿的冬装，没踝的积雪，强行军的节奏，使得小分队每个成员的体力都有了很大的消耗，个个大汗淋漓，小分队开始了非战斗性减员。文书先是大声喊道“宜将剩勇追穷寇”来鼓舞士气，之后又对大家说“兔子无长性，只要足迹在，就一定能拿下。”      不知是文书的话安慰了大家，还是意念中兔肉的香味鼓舞了大家，队伍的减员情况大大好转。这时，文书又传来利好消息，他从雪地上野兔的足迹里发现了很重要的线索。 只见文书蹲在地上，仔细观察野兔足迹后分析到：最先看到的足迹间距很长，而且后爪是落在前爪之前，现在看到的足迹间距越来越短，更重要的是后爪无法超越前爪。文书果断地说道：“野兔的体力到了临界点，我们是胜利在望！”         文书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当我们随着足迹接近一片苹果园时，发现了野兔躲正在看果园的草庵子边上大喘出气。距离近得使我可以清晰地看到，野兔背上灰褐色的长毛。野兔又一次发现了我们，慌忙蹦跳逃避，但是动作要领全无，的确是体力不支了！       这时，有人喊道：“哈哈，兔子不行了，逮住它！”         还是文书冲在最前面，我紧随其后。我打心眼佩服文书的脚力和耐力，我只是想不通5公里科目训练时，文书的成绩总是垫底儿，可当下情况大有不同，大概是野味有足够的引力吧。         我们沉重的脚步，离野兔越来越近：10米，8米，5米，3米……野兔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虽然体力不支，但还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和我们在雪地兜开了圈子。于是，白茫茫的雪地上，上演了一场现代版的寓言故事“人兔赛跑”：兔在前面跑，人在后面追。跑了不知多少圈，人兔皆疲，精彩的场面出现了：人停兔歇，人追兔跑。这时，落在后面的“撵兔队员”生怕我们功亏一篑，让快到嘴边的美味溜走，便歇斯底里般地为我们声援加油。         最后一幕的情景，至今想起仍叫人心跳。可怜无助的野兔终于体力耗尽，一屁股瘫坐在了雪地上，它瞪红红眼睛翘着短短的前腿，像是战败投降的战俘。红红的眼睛里，透着一种令人战栗的求生目光。此刻，文书也体力尽失，双手扶膝，欲追不能。我不由分说地冲向野兔，当我更近距离和野兔的目光对视时，我却犹豫了。        后面的人依然在疯狂地叫着：“逮住它，逮住它！”我回头看了看那些眼睛比兔眼还红的战友，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对荤腥的渴望。 我又把目光对准了野兔，我们四只眼睛对视很久，我不知道野兔在想什么，但我脑海里全是战友们期盼的神态。我全然不顾其他，突然大喊一声，一个“饿虎扑食”，生擒了野兔。         中午的厨房，像过节一样热闹。今天主厨的是大家精挑细选出来的四川籍班长，之所以选他，是因为他爸爸是个厨子，大家都相信厨艺这玩意儿有遗传的可能性。大家在野兔肉炖萝卜的锅灶旁围了一圈，十几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热气腾腾的大锅，要用垂涎欲滴形容，那可真的不算过分。野兔肉炖萝卜在千呼万唤中终于出锅了，值日的代理排长从萝卜堆里，一一找出了18块并大不兔肉，给每个人的碗里分了一块，为了犒赏劳苦功高的我，大家一致同意额外奖励了一块肉。         大家在埋着头，稀里哗啦的吃着。虽然大大碗中只有小小一块兔肉，可我相信，此时此刻的这碗萝卜，绝对是平生吃过的最特别、最美味的佳肴。吃完了，大家这才腾出嘴来，回忆早上撵兔的情景，都说早上的经历绝对是史无前例的。同时大家很惋惜地指出野兔被擒的原因，两个字：轻敌！不过也不能怪野兔，野兔的前辈只告诉它狗能撵兔，没想到人也能撵兔可以。     大家吃得很开心、很痛快，很快就碗底朝天了。只有一只碗里还剩着2小块肉，那就是劳苦功高的我。 大家问我为什么不吃，我苦涩地笑了笑说：“心里堵得慌！” 因为在我的眼前，总是闪现着那只野兔绝望和无助的眼神。 2022.10.11.沈北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