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沈春光
早些年,喜欢听陈升。犹记得那句:你说要一个人去旅行,眼里藏着一朵乌云,知道你藏不住秘密,天空就会飘着雨。
过了一些年,又爱听何洁。听经过 ,哼我多么怀念 ,唱你是我的风景。
这几年,重听孙燕姿。听她哑哑吟唱:我也很想他在某个地方,我少了尴尬你少了肩膀。而夏天还是那么短,思念却很长。
喜欢的东西一直在变,头发的长度也跟着改变。
生命中走过路过的人们,来来去去,最后停留的还是原来的那几个。
这么多年,亲人离世朋友分散,曾经难过过、无比的伤心过,也一直挺着脊梁骨奋力的走过。她一直笃定,这些经过自己某个时刻的人事物,终有一天飞散而去。
虽然想起偶尔也会难过,但又庆幸他们都曾来过。
毕竟只有时间永久,流水永远不会为谁而停留。
零几年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喝廉价的外卖咖啡,然后坐上喧嚣的车厢,面对面的是陌生的面容,车窗外是离别的站台。车程起航,飞逝而过的站牌,倾述的是回忆,里面充满泪水。那个时候,无关欢喜,只是难得自在。便从城南一直坐到城北,下车到清水路的49号再点一杯浓缩咖啡,然后回程。一个月里面,这样来回几次,关掉手机,把自己藏起来。
后来,离她家两条街的街角有了一家小小的星巴克,工作也开始忙碌,于是只能在下班路过的时候去星巴克照旧点一杯espresso,味道当然不再是原来的味道,因为时间无法回到从前,因为回不去曾经的地点,就算回到原点也不会有当时的心情。于是在错综复杂的心里感叹:这些随时间而流逝的记忆总是无法替代,只能缅怀。
下午,由于台风她提前下了班,趁着风雨不大的时候匆忙去了一趟超市。
她说她很喜欢逛超市,不是在纠结买什么,有的时候只是看着陈列在框架上物品,一个一个仔细的看过去,从来不买,但是心中却充满满足感。所以总是会逛上两三个小时,然后到最后出了超市,购物袋里面也只是几瓶酸奶或者几个面包。
她说她只是喜欢这种感觉。
你只是看着那些无数从你身边走过的陌生人。他们之中有背着书包穿着校服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手上的购物篮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零食;还有三十来岁的夫妇,推拉车里面坐着两三岁的男孩,然后你会听见女人问着丈夫晚上炒个茄子还是烧个红烧肉......在这样的氛围里面,你丝毫不会感觉到孤单与彷徨,反而会愉悦在流动的人潮中,与他们擦肩而过,然后时间就这样悄然流走你也不知晓。
果然,走出超市的时候手表上的时针已安静地转了两圈,门外迎接她的是瓢泼大雨,天气糟糕的撑不开伞,只能退回到超市的服务区,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她打开刚买的牛油面包吃了起来,这天气看来得等上一两个小时才能走了。
她手拿着面包看着玻璃窗外倾盆的大雨,忽然想起梁实秋《送行》里的那句话: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的风雨,我要去接你。
再看窗外风吹倾斜的樟树,她想,这个时候不顾风雨来接你的人,无论是谁都应该是生命中重要的人。
她低着头整理购物袋,转过身看着站在她身旁的是同样困在这风雨里的陌生人,是个二十来岁长相干净的男孩,他左手拎着购物袋,右手拿着手机打字发短信,眼睛时不时地看厕所的方向。她知道他在等他的女朋友,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身穿白色蕾丝短裙的女孩走近他,她的手挽住男孩的腰,只听见她轻声说了一句我们走吧。她看着男孩牵起女孩的手出了超市,他们没有打伞,只是奋力奔跑在雨里。她看着雨中渐渐模糊消失不见的身影,原来有的时候,能有个可以共同承担风雨的人真的很美好。
早些年的时候,那时她还没有工作,学校离家很近,再大的暴风雨爸爸都来接她。地球公转自转又过了几年,离开了父母,独自在外面的城市漂泊,她也交过不错的男朋友。他们挤过十几平米出租房,为了梦想也拼搏过。犹记得07年的冬天,已经是很冷的天了,男孩买了陆河街的华夫饼冒着雨夹雪去她打工的咖啡馆接她,没有戴手套撑着伞,怀里面是还有点热乎的华夫饼,衣肩都湿了。她接过纸盒握着他冰冷的手,鼻酸心酸地偷偷冒过眼泪。后来她(他)们并没有在一起,但女孩始终记得男孩当时掌心的温度。
这几年,她孤单独自一个人太久,常常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那些年。
那些年,有过幸福,但失意更多;这些年,有过彷徨,但是更多是坚定。
记得谁说过,要重新开始的时候并是忘记过去的最好时机。
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曾写道: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的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就连当初你认为最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
这种孤独言论曾经充斥她的某些黑暗时光与煎熬的岁月,可她仍然无法否认的是,过去与曾经虽已索然离去,但那温度终究是存在过的。
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忘,但是有些事真的只适合收藏,不能说,最好也不能想,却又不能放。
就像做着多余的事,最后世界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你说忘了,其实根本就没忘;你说不想,其实是曾拼命的想。
匆匆这么多年,风吹落花,吹老时间,终究吹不了的还是心中封存的回忆。
这些,那些年。时间终究追不回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