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音微电台Vol.35  我记得你去秋的神情

大音微电台Vol.35 我记得你去秋的神情

2015-09-25    13'56''

主播: 大音微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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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爱情如此短暂, 而遗忘是如此漫长 ——巴勃罗·聂鲁达        文明的演化常常使我们遗忘口头文学的伟大传统,今天的很多人往往把诗等同于哲理观念的文字载体,弱化乃至忽略了诗的声音效果。一首好诗总归是内容美与音韵美的统一。以我的阅读经验,一首诗能长久留在记忆里,首先是因为其音响印象。就像智利诗人巴勃罗·聂鲁达的名篇《二十首情诗与一支绝望的歌》,我初读时并不完全理解,只觉得读来很美,以至在编排一部自创的西语话剧时,植入了一个片段作为爱的告白;今天想到聂鲁达的诗,首先忆起的也是这句:“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发表《二十首情诗与一支绝望的歌》时,聂鲁达还不满二十周岁,他因这部集子而一举成名。在晚年的回忆录中,他写道:“《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是一本令人痛苦的田园诗集,书里写的是青春期把我折磨得好苦的情欲,还交织着我国南方那使人不知所措的大自然。这是我珍爱的一本书,因为它在刺心的忧伤中展现了生的欢乐。”正如作者所说,爱情、忧伤和大自然,是这部作品最主要的几个主题。   女人的肉体,雪白的山丘,雪白的大腿,/你献身的姿态像这个世界。/我粗野农夫的躯体挖掘你,/进而使孩子从大地的深处跳出。   这是第一首诗的开篇。这几句足以让作品被人扣上“少儿不宜”的帽子了,不过,对男女之事的赤裸裸的描绘并不等于下流。男人对女人的征服,人对大地的征服——从中爆发出最原始最炽烈的激情。“我爱你”明明白白地出现在该诗的后文中,对女性身体的赞颂也显得毫无隐讳。最强烈的欢欣中却也透着哀伤:     黑色的河床上流动着永恒的渴求,/随后是疲倦,与无限的痛。     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有一句名言:诗是强烈情感的自然流露,它起源于在平静中回忆起来的情感。年轻的聂鲁达是在对往日激情的回忆中创作这组爱情诗的。这个心甘情愿被他征服的女人是谁?诗人从第一首诗开始就不断呼唤的“你”是同一个女孩吗?还是两个?三个?传记作家们想找到答案,细究聂鲁达年轻时的风流韵事,找出真人原型对号入座,这无疑是有悖于文学的规律的。在诗里,“我”不等于真实的聂鲁达,“你”则很可能是好几位“前女友”的综合体。“你”既是昔日恋人的倩影,也是理想美人的幻影。     我记得你去秋的神情。/你戴着灰贝雷帽,心绪平静。/黄昏的火苗在你眼中闪耀。/树叶在你心灵的水面飘落。     这是第六首诗的开头。诗人在回忆录中提到玛丽松布拉的名字,她是“首都的女大学生,是灰色贝雷帽,是极度温柔的眼睛”,玛丽松布拉就是“海和影子”的意思。诗中的“你”无疑有玛丽松布拉的影子。如同在其他的诗中也能看到的,自然风光与恋人形象结合在一起。黄昏与秋日的宁静兼壮丽之美,给这段记忆赋予了热烈又感伤的调性。     在船上了望天空。从山岗远眺田野。/你的回忆是亮光,是烟云,是一池静水!   智利的风景,特别是智利南方的壮美雄奇的自然风光,山林、大海、寒夜的星与月,不断在诗中涌现。从拉美文学史上看,聂鲁达的这组情诗代表了当时一种新的审美趋向:在此之前,由鲁文·达里奥引领的现代主义诗歌总喜欢使用异域元素,诗句的精巧结构屏蔽了丰富情感;在《二十首情诗与一支绝望的歌》中我们则看到,拉丁美洲的壮阔大地重新回到拉美诗人的视野之中,并且与充沛的、不加矫饰的感情融合在一起。外省人的身份并不使诗人自卑,反而让他自豪:大山大海铸就的心灵和眼光,是令自小生活在人造环境里的“首都人”“文明人”羡慕嫉妒恨的。爱女人就要爱得轰轰烈烈,写诗就要写得恣意洒脱,搞政治运动也要像恋爱那般投入——在诗人看来,生活、诗歌和政治是统一的。     这组情诗中常被人提及的是第十五首,就是以“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起头的。“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恋人的不在场,是西班牙中世纪诗歌中常用的母题,到了聂鲁达的诗笔下,恋人与“我”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恋人在场却又好似不在场,因为她不说话,由此生发出无限的想象空间。爱情的本质就在于,所爱的并非实体,而是自己心灵的投射,“瞻之在前,即之已冥”,还是保持着距离为好。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你如同忧郁这个字。     “你”就是“我”的幻梦、想象和完美理想。“你”无处不在,却又远在天边。在诗句的递进中,“你”渐渐远离了“我”,从“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到“我的声音无法企及你”,于是“我”只好“随同你的沉默不言不语”。“你”从遥不可及的蝴蝶变成了更加遥不可及的星夜,于是“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到了最后,你“遥远而又痛苦,仿佛你已经死了”,而此时“一个词”、“一个微笑”又魔力般地将“你”唤醒,仿佛在行进到哀怨的最深处又出现了一束亮光,在忧郁的基调上加添了一层谐趣。     到了第二十首,“你”变成了“她”,真正远去了,成了别人的人,成了终于逝去的青春。“我”在星空下的一片寂寥中凭吊往昔。     今夜我可以写下最哀伤的诗句。/写,譬如,“夜镶满群星,/而星星遥远地发出蓝光并且颤抖。”     星空在视觉上营造出广漠孤独的氛围,在接下来的诗句中,回旋歌唱的夜风和从远方飘来的歌声又在听觉上加强了这种空间感。     去聆听广阔的夜,因没有她而更加广阔。     站在此地,回想彼时,风景如是,伊人却已远去,于是眼中之景也随心境而变。“我爱她,而且有时她也爱我”、“我不再爱她,这是确定的,但我曾多爱她!”……爱或不爱的独白往复交织出现在诗句中,不是为了印证小男生的心灵之脆弱,而是为了验证这一句,也是被后人广为传诵的一句:     爱情如此短暂,而遗忘是如此漫长。     简朴的咏叹,道出了多少人的心声。然而得不到的岂不是最好的?往往是没有成正果的爱情,才成为最好的情诗、最美的情歌的主题。隔着时间上的、空间上的、情欲上的距离望去,爱情才愈显真实和纯粹。恋爱、青春和伊人的容颜转瞬即逝,诗可以将之定格为永恒。傅雷先生曾在《恋爱与牺牲》的译者序中写道:“恋爱足以孕育创造力,足以产生伟大的悲剧,足以吐出千古不散的芬芳;然而但丁、歌德之辈寥寥无几。恋爱足以养成平凡性,足以造成苦恼的纠纷:这样的人有如恒河沙数。”在日常的平凡中消耗岁月的我们,纵使不妄想成为伟大诗人,也不妨在经典诗歌中寻找一下纯粹和永恒。 文稿|中国青年报电子版 朗读|warrior 音乐|远方的寂静 出品|大音微电台 (想了解更多,请关注微信订阅号:广东大音音像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