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唯杨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晓晓是在通达湖边上新开的那家咖啡馆，“二月间”，这店名吸引了他，推门进去，欧式复古的风格让他欣喜不已，上楼便看到她坐在窗户边上，白皙的手指扶着窗，静静的不言不笑。 和她坐一起的女孩却是笑眼弯弯，穿一件黑的棉罩衫，白棉布裤，光脚穿一双球鞋，声音清而脆，像咬一个刚熟的生梨：“真缺德，这么看人家。” 那女孩便是奇奇。 后来奇奇形容第一次见到的唯杨：“牛仔裤，棉衬衣。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唯杨好脾气的笑。 晓晓酷爱油画，至大理想是美院毕业后去俄罗斯学画。奇奇却总说她的前途无可无不可。 奇奇说这话时总显得语气苍白脸也苍白。唯杨不喜欢那种苍白。 晓晓特别喜欢画垂柳。唯杨和奇奇便把席子和晓晓的画具搬到咖啡店门前的通达湖边上。晓晓画半江瑟瑟的黄昏，奇奇和唯杨便坐在“二月间”，远远的看着晓晓安安静静的描着画着，咖啡店里音乐流淌，李健的《抚仙湖》像水一样浸遍全身每一个细胞，舒服极了。 夕阳中的奇奇俏皮可爱，而晓晓则是分外美丽。如果说奇奇是骨子里透露着灵气的小女巫，那晓晓就是浑身淌着温柔的小天使。 小天使适合做女朋友，而小女巫只适合做妹妹。唯杨这样想便笑出了声。 奇奇不满意的撇撇嘴：“缺德，一个人乐。” 奇奇总爱说缺德这个词。回去的时候下大雾，水气重得像条河，回去要横穿的那条路正在修，偏巧路灯坏了。 唯杨用手机手电筒破开一条路，说:“慢点，牵着我的手。”唯杨牵着晓晓，晓晓牵着奇奇。 晓晓想去郊外写生，每次都是唯杨骑摩托车，被带去荒凉败落的庭院。 他俩跟奇奇渐渐聚少离多。 奇奇一个人困在家里看影碟，不开心的时候看周星驰，一个人笑得滚来滚去。圣诞节很快就到了。那天恰好是奇奇的生日。 晓晓去参加省里的一个比赛去了。奇奇便约了唯杨去“二月间”。 那天的风特别的轻，奇奇的头发也特别的柔。她浅蓝色的牛仔裤笔直而整洁。 吃牛排的时候唯杨发现奇奇使刀叉的姿势很怪——人家是左叉右刀，而她是反的。 奇奇拎个红色的小背包，从里面取出苹果和香蕉，问唯杨想要哪一个。 唯杨指了指香蕉。 奇奇哦了一声。唯杨接过香蕉一看，香蕉表层的另一面用口红写着：想和你在一起。 唯杨不解，看向奇奇时，奇奇的大眼睛清清澈澈，无邪动人。 奇奇说杨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这里复古的风格，它让我的心特别的祥和。我喜欢把我空闲的时光都放在这里，在这里听音乐，在这里看书，在这里喝咖啡，或者，什么也不干，就安静的坐着。 奇奇顿了顿:“如果我有男朋友，我一定要他天天陪我来这里，我一定要他送我十二种颜色的玫瑰。杨，再见！” 唯杨后来盯着奇奇坐过的地方好久好久。 接下来的几天，唯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晓晓也奇怪：“怎么奇奇失联了？” 唯杨在一个星期天去奇奇家找她。开门的是她家的奶奶。她告诉唯杨奇奇住院了，患的是白血病。 唯杨忽然想起奇奇那总是苍白的脸。 奇奇躺在病床上，白色的被单显得有些灰暗：“我知道你会来的。”她嘴角轻轻动了一下。 “我是o型血，我可以给你输血的。”唯杨急急的说。 “缺德，我不需要你的血。” 唯杨长长的嘘了口气：“我是很缺德。” 奇奇笑了：“我想看到许许多多的玫瑰。我要十二种颜色的玫瑰。” 唯杨深深的看了奇奇一眼，然后飞奔出医院，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可唯杨终没能凑齐十二种颜色的玫瑰。而奇奇也永远的离开了他…… 时间过得很快，唯杨是永远也凑不齐那十二种颜色的玫瑰了。他把所有空闲的时间都放在“二月间”咖啡馆，他总是坐在他和奇奇经常坐的靠窗的位置，他总在心里默默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仿佛听见奇奇天籁的声音：“你真缺德。” 奇奇的脸庞很可爱，她使刀叉的姿势和别人不一样，是左手拿着刀，右手拿着叉…… （贝姑娘 ，汨罗人，湘阴微生活原创写手，本文经作者授权刊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