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陆小墨
主播 / 宸光
微信 / 13650607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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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媛见到陆余的时候,是在樱花盛开的季节。
学校里的樱花开满了大道,来往的游客很多,不少商贩也开始沿街倒卖樱花商品。大多是些大妈大爷,也有些心灵手巧的小姑娘把自个儿做的手艺品拿出来卖,但像陆余这样长了一张眉清目秀的少年脸的商贩,倒是少见。
这条大道,是沈媛每天上下课或自习回寝室的必经之路。
她总是一个人,早上七点,中午十一点半,下午一点,傍晚五点,吃完饭六点,晚上十点,这样约莫着一天来回要走上六次。有时道上的人多了,她也会改道绕小路。
但只要赏樱花的人没多到寸步难行的程度,她还是喜欢走那条樱花道。
因为陆余会在大道的路口摆摊卖樱花书签。
其实沈媛并不认识陆余。他们唯一的对话也就是初见时发生的一件小事。
有次周末的清晨,沈媛照常走在去图书馆的樱花大道上,往来的人不多,也没有什么商贩拉着你买那花环和明信片。可道路的终点却蹲着一个穿了件深青色外套的高个子男生,在整理摆放一样样的商品。
天空下着雾一般的雨,男生拿伞挡着商品,自己却站了起来,没一会儿功夫头发就像积了一层浅浅的水汽,看了让人顿时迷糊了眼。
沈媛轻轻揉了揉眼睛,经过摊位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要买樱花书签吗?”嗓音有些低沉,仿佛是沉稳中带点疲惫,和那张抬眼看去的清秀脸庞有些违和。这张脸,该带着轻快、明朗的嗓音,她莫名觉得这种违和感有些可惜。那么名字呢?名字会和这个嗓音般配吗?
“你叫什么名字?”刚说出口,她就发现了自己的唐突,“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搭讪你。你别误会,我就是在想你长得这么好看,是不是也会有一个好名字?”
他怔了会儿,嘴角微微上翘,一抹淡淡的笑,“我叫陆余,名字没长相好,让你......”
沈媛觉得自己很是丢人,还没等人把话说完,就快步在这有些滑的路上跑了起来。还差点踩了个空脚。
“......失望了。”陆余还是自己嘀咕着把剩余的话说完了,然后像一大早听了个笑话样,让原本被雨天搞得灰蒙蒙的心情也好了些。
那天后,沈媛还是老样子,走同一条路,遇见同一个陆余。
当然,也会遇到不同的路人。有牵着手来看樱花的恋人,有带着孩子拍全家福的家庭,也有花甲之年的老夫妻漫步走在这条大道。
人们爱自拍,爱给别人拍,更爱和心爱的人一起拍。
路两旁的樱花开得越来越盛,风一吹,花瓣就散了一地。淡白色中透着粉嫩,这很像少女怀春的颜色。只是行人也变得越来越多,自然陆余的生意也好了起来。
有时总能看到一群女生会围着他,说想跟他合影,也会看到有女孩明目张胆地问他要联系方式,他会礼貌性地问句:“要买樱花书签吗?”女孩们买了一把樱花书签,他也会说句:“谢谢。”
再无更多的交流。
比起其他商贩会卖各种各样的樱花制品,陆余只卖樱花书签。而且他的樱花书签似乎永远卖不完。因为他已经连续三周都在这条大道上摆摊了。
樱花的花期不长,很快就成了残樱,雨水一打就飘零了满地。
沈媛的心也有点飘零,她知道陆余要走了。
依旧是很平凡的一个清晨,许是因为昨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雨,路上到处都是被人们遗忘在脑后的浅白色残樱,铺在这条大道上,倒像是白皑皑的雪。沈媛撑着伞走过那条大道,在拐角的终点口再也没看到摆着地摊的陆余。
沈媛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觉得自己一定不是在想陆余,而是在想被人踩了一地的残樱,有些心疼。
那些曾经为了看美丽优雅的樱花绽放的人,也是现在践踏樱花最后尊严的人。
人都说,最美不过一瞬间,凋零和离开都是被遗忘的命运。
沈媛知道自己也会忘记陆余,因为陆余就是沈媛的樱花,远远看着,从花骨朵到盛开,再到凋零。时间是一切生命更替的征兆,也是遗忘的良药。
樱花树的叶子变得茂盛起来,大道上的樱花瓣被好心的保洁阿姨扫进了绿色的移动小屋,再也不用被风吹被雨淋被人踩。
也有些,躲进了黑色的土壤里,默默亲吻了大地。
等来年春天,也许我也能滋润我的下一代们。拥抱了土壤的樱花如是说。
沈媛还是走在这条大道上,清晨七点。路上走着几个零散的学生,天气雾蒙蒙,瞧不大清人。她还是下意识地会在终点拐角的路口上停住脚步,然后蹲下来捡起不小心被掉落的本子。
“沈媛,你的樱花书签掉了。”有好心人在一边帮忙捡起。
这声音真好听,沈媛在心里想着,然后抬眼看去,是陆余。她依旧下意识地揉了揉被雾气迷住了的眼睛,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不对,陆余不可能在这里。
不对,陆余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名字。
陆余把手里的樱花书签递给她,看她呆滞的表情觉得好笑,忍不住说,“嘿,你的名字和你的长相一样般配。”
不对,她根本没买过樱花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