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又梦见了大哥

昨夜又梦见了大哥，大哥要去很远的地方。我和妈去送大哥，天很热，大哥穿一件白小褂，背一个绿书包。火车开了，大哥对着我挥手，可那手瞬间就不见了。一切都模糊了。我急得追着火车喊大哥……醒来，眼角湿润了。 这个梦做过好多次了，那是大哥下乡的情景。 大哥在家排行老大，我是老疙瘩，相差13岁还多。（我是12月份的生日）梦中的大哥，那时十八岁，我四岁半。那是1966年的夏天，大哥下乡去萝北。家里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有我和妈去送大哥。那天，家门外的大街上，排满了军绿色的大卡车。每一辆都是开往哈东站的。大哥刚把我抱上一辆车，车就开了，我吓得哇哇大哭。大哥追着汽车，对车上的人叮嘱了几句。车到站后，车上的人让我原地不动的等着。一会儿妈和大哥坐另一辆车来了。大哥穿着白小褂，背着绿书包，好像还拿了一个小行李卷。火车开了，妈哭了，我拼命地追着火车喊大哥……我不懂，大哥为啥走了，还走那么远。（长大一点才知道大哥是下乡去了，去萝北了）多少年过去了，好多事都忘了。可那一天的那一幕却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 后来，大哥从农场到了部队，又从部队回到了家。那一年，大哥23岁，我不到10岁。大哥长得帅，又当过兵，说媒的人接连不断的光顾我家，每次相亲大哥都要带着我。相亲回来的路上总是问我“这个怎么样”？我使劲摇头。“那你说说哪儿不行”？我若有其事地不是说人家眼睛小，就说人家腿不直。而且还会认真地加以形容与描述。大哥笑的不行，说：“你说不好咱就不要”。学校组织野游，妈给我两毛零花钱，大哥讲情说“给五毛吧，一年就一次”。妈说，“两毛不少啦”。大哥看看我笑着说，”两毛就两毛吧”。 可没想到还没有到中午，大哥来动物园找我了。跟老师打个招呼，就抱着我在动物园里溜达开了，又给我买冰棍，又给我买汽水。可是我好不开心，心里怨恨大哥夺走了我与小伙伴的游戏时光。大哥是直爽的，他想说的话，谁也拦不住。大嫂怕他说话伤人，给他使眼色，他却当众问大嫂，你瞪我干啥？看着大哥单纯幼稚的眼神，我们都忍不住笑了。大哥是乐观的，谈天说地吐莲花，吹拉弹唱游四方是他的生活方式。妈妈给我讲大哥小时候的经历，我哭的泪人似的，可从他嘴里讲出来却成了笑话。大哥是善良的，有一次大哥听说街对面一户人家的男主人有病了，正在到处求人买抗生素，就毫不犹豫的把家里存放的青霉素针剂统统白送给人家了。当时妈有点舍不得，大哥说，这是救命！ 我一直以为大哥会活到100岁。可是没有想到，老天妒忌大哥的才华，残酷的将癌细胞塞给了大哥。大哥倒下了，我不相信那个帅气的会吹笛子的，会拉手风琴会打扬琴，会画画，会书法，会写诗，会木匠，会裁剪的大哥会倒在床上；我不相信那个说话大嗓门，笑起来振人耳朵，打个喷嚏都把我吓一哆嗦的人会乖乖的躺在床上。大哥再也没有力气天南海北，古今中外的谈天说地了。我看着大哥瘦骨嶙峋的样子好像看到了父亲。 经过一年多的折磨，大哥被老天接走了。大哥走的前几天，跟我说，：老妹子，我想过完年再走，不然你们这个年过不好。我说必须的呀，你要熬过年，熬到春天，春天来了你就好了。大哥的眼睛充满着期冀的说，我就是这么想的。其实我知道我在和大哥一起自欺欺人。大哥不情愿的走到了生命的边缘，走之前嘱咐我们把饭店定在金春酒店，因为顺路，别让参加葬礼的人太辛苦。连菜谱也让我按他说的记下了。大哥呀！你为啥要走的这么明白呢？我多希望你在自己的梦中离去呀！ 大哥走了，我赶到时大哥刚刚闭上眼睛。大哥是故意不等我的，他怕我难过。他活着的时候总是开玩笑的说，等我死了我老妹妹肯定得哭。那一天，我真的哭了，哭的撕心裂肺，超出父母的离开，丝毫不顾忌形象的大放悲声。 到今年的一月十八号大哥走了整整三年了，有时走在街上，会恍惚地看见大哥穿着白小褂，背着绿书包，笑呵呵地从对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