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知青的爱情故事 ——运城记忆之五十九
作者:安育中
夏县知青在艰苦的岁月中,相识相知相爱 相伴一生的故事不少。孙晓雁、孙广智就是其中之一。孙晓雁 出身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在天津出版界工作。文*****难降临,先是父亲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 不堪忍受折磨自杀身亡。后是母亲打成现行反革命 被关押了5年 受尽凌**天津的家人中 有7人惨死于文**孙晓雁还在上小学的时候 就遭受了这场人生的灾难。1968年 随大三岁的哥哥孙建君到夏县插队 落户在 水头公社水南大队。当时 只有15岁。孙广智,也是背了资本家出身的黑锅 来到水南 和晓雁在一个生产队。在水南插队的知青有二十多人 大家一起劳动 一个大灶吃饭。孙广智岁数最大 自然成了插友们的依靠。凡是大事都由广智拿主意。广智也有大哥样儿,好吃的先济着大伙儿,多难的事儿自己担着。这一切 晓雁都看在眼里 打心眼里佩服。在这个知青群体里 让她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后来,知青们陆陆续续都返了城,村里只剩下晓雁和广智俩个人,俩人像兄妹一样相依为命。但谁也没捅破这张纸。一年,部队到夏县招文艺兵,晓雁被幸运选中当了兵 穿上了军装。但好景不长,一年之后 晓雁因出身问题 又被退回了村里 让晓雁再次遭受心灵的打击,人 几乎崩溃了。听说此事 广智匆匆从天津返回水南,只说了一句话:“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村里,她不会做饭。”这样,俩人在村里又生活了二年。直到1975年,晓雁进了襄汾(香芬)纺织厂,广智进了太原铁路车辆段 俩人才挑明关系。俗话说好事多磨,正是“磨”了这七年,才成全了这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后来,晓雁上了南大中文系,进了天津人民出版社。广智仍在太原铁路上当工人,干的是列检的活儿,每天拿一个小铁锤儿敲敲打打。有人说:“远看是个要饭的,近看是车务段的。”晓雁没有嫌弃,俩人终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用晓雁的话说:“我要找一个我爱的人,也是一个爱我的人。”是的,孙广智就是她爱了十年的人,更是爱了她十年的人。
2004年,不幸的事发生了,孙广智患了癌症 不到四个月溘(克)然离世。这对晓雁的打击如同晴天霹雳。住院期间,晓雁一直瞒着广智,不告诉他实情,怕他心里有负担。其实,广智早已知道,只是不表露,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也一直瞒着晓雁。广智去逝后,晓雁每天守着骨灰盒,满屋贴满广智的照片和俩人的合影。后来找了块墓地把广智安葬了 她又常常一个人 坐在墓地哭泣。她请人把俩个人的合影刻在墓碑上。她说:“有我的照片相伴 广智 就不孤独了。”开始 是每月去一趟,后来 是每逢清明、广智的生日 祭日 春节 都是晓雁在墓前 陪伴度过的。
像这样的爱情故事,在夏县知青中还有不少。天津知青刘新振在铁路当工人,一次意外工伤事故,昏迷了整整47天,后来命保住了,双腿却截了肢,成了残疾人。二十年来,她的爱人佟红光始终陪伴着他,每天推着轮椅进进出出,扶上扶下。那年天津知青返乡时,也是佟红光用轮椅把他推到现场 圆了他的第二故乡梦。
知青作家刘昕 有一本关于知青家庭婚姻的书《中国知青婚恋纪实》,记录了几十个 知青家庭婚姻的悲剧。其实在夏县知青中,这类事情也不少。有的迫于生活压力 和当地农民结了婚,后来落实政策,被安置在县里集体所有制企业 一直还留在当地。有的虽然转回北京,但是和农村对象离了婚,又造成不少忍痛割爱、抛家舍子的悲剧,有的两个都是知青的家庭,为了符合“”离婚可以回京”政策的条件,采取假离婚的办法应付一时。结果弄假成真 也造成不少家庭悲剧。但也有不少让人感动的故事,宁肯受屈不辱誓言,把知青的爱情进行到底,延续至今。最近,我听到一个上海知青戴建国和农村妻子玉凤的爱情故事,很受感动,于是改编成朗诵剧《我的父亲母亲》,准备在《致敬青春》中出演。
我的父亲母亲
儿子:我的家在黑龙江逊克县一个叫下套子屯的小村庄,和俄罗斯一河之隔。我的父亲戴建国是上海知青,母亲叫程玉凤,曾是屯子里最漂亮的姑娘。
父亲:那年我17岁,是那片黑土地让我认识了她——一个纯朴的农村姑娘。每每锄地返回接我的总是她,每每吃了上顿没下顿,接济我的也是她。在我烦闷的时候,总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
儿子: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们相识、相爱了。受传统观念影响,外祖父、外祖母不舍得唯一的闺女嫁给一个无依无靠的知青,趁父亲春节回上海探亲的机会,把母亲嫁给了一个邻村的男人。
母亲:这消息深深刺痛了我的心,只有一条路——逃婚。我冒着鹅毛大雪,逃进了深山老林,乡亲们找到我时,已经不醒人事。后来,我被绑着,用棉被捂着离开了村。一路上,我拼命地呼喊:“戴建国,快来救我,快拿300块钱来赎我,要不我就成人家媳妇了。”路有多长,哭了多久,喊了多久。三天后,我疯了。后来被婆家退回了娘家。
父亲:我从上海回到了屯子,玉凤已经进了精神病医院。 “玉凤,我来看你了。”
母亲:“不,我要见戴建国。”
父亲:“我是戴建国,你醒醒啊。”
母亲:“你不是戴建国,戴建国为我借钱去了,300块钱呢,他会来赎我的。”
父亲:她真的疯了。后来我在村里当了小学老师。大返城开始了,村里知青都陆陆续续回了上海。我看玉凤已经不认人了,只好决定离开这个小山村。当我坐上去县城的长途汽车,忽然从车窗里看到了她。她站在山坡上,披散着头发,不哭,不笑,也不闹。静静地目送着远去的汽车。我的心碎了,所有的心理防线都彻底崩塌了。我又回到村里,走进小凤的家门,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声:“我要娶她”。
母亲:记得那是1979年10月1日,也是建国的生日。我们领到了结婚证。
父亲:“小凤,我们结婚了。”
母亲:(吃惊地望着父亲)
父亲:“是真的,我们结婚了,你看,这结婚证上写着:戴建国、程玉凤。”
母亲:“爸、妈,我和建国结婚了。”
父亲:整整三天,她把结婚证抱在怀里,笑了三天。三天以后,她又犯病了,比以前更厉害。我点灯熬夜写的文稿,被她撕得粉碎。半夜里,常把我的脸划出一道道血痕。我没有怨言,小凤是因为我疯的,我永远不会离开她。儿子:1997年,80岁的奶奶来信,希望父亲回到上海奶奶身边。父亲陷入两难选择。外祖父劝他:“小凤拖累了你20多年,你也尽心了,把娘俩留下走吧,奔自己前程去吧。”
父亲摇摇头说:“小凤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后来,父亲带着我们娘俩回到了上海,再后来,我上了大学,成了家。妈妈的病仍然不见好转,经常走失。每天陪伴她的是一天天变老的父亲。一天,父亲说,好久没有去外滩了,我们全家出去走走。我们用轮椅推着母亲来到了黄浦滩头。我摆下两个酒杯。
父亲:忽然,我发现玉凤眼里含满泪水,呆呆地看着两个酒杯。“小凤,你也想喝点?”
母亲:(点点头)
儿子:“天啊!母亲醒了”。
母亲:“儿子,这些年你受苦啦。”
儿子:“妈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母亲:“儿子,这些年你受苦了。老公,谢谢你,这些年委曲你啦。”
儿子:“谁的声音?妈妈的声音,妈妈醒了,妈妈醒了。”
父亲:巨大的幸福如同黄浦江的波涛扑面而来,我们三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任凭泪水横流。泪水洒在黄浦江那金灿灿的水面上,洒在人生幸福的路上。
母亲:好像是一场梦,让我永远活在这幸福的梦里。
父亲: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一碗苦水和一碗甜水,我们先喝的是苦水。
儿子:父亲写了一本书,书名叫《拉幕吧,戏演完了》。书中有这样一句话:“尽管我们那一代人有过狂热、无奈和失落,有过欢乐也有过泪水,但一切都过去了,那是我们永远难以忘怀的和永远值得珍惜的”。我很自豪,我是知青的儿子,我是戴建国和程玉凤的儿子,我是所有老知青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