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天桥与春天》朗读者 楚歌

作者：赵宇 朗读者：楚歌 这是春天的天桥。在天桥上行走的人，戴着春天的面具，来来去去周而复始地在狭窄的天桥上漫步。天桥是一个可以省略时间、空间的载体，我们需要记住的是，春天，我们走在天桥上。 天桥是一个时间的容器，里面记录了许多往事，譬如一次行走，一次流泪，一次谁也道不明说不清的小叙事。我和她就这样沿着时间的轨道向天桥走来，咚咚咚咚，脚步声如泉水在天桥上流淌过来，又仿佛是一段没有渐强音重复的钢琴曲伴奏。我和她就这样顺着时间的节奏走过来了，她在天桥的左侧，我在右旁。事先没有任何预计，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就这样认识了，省略了诸多烦琐的情节设计。她是一个春天般的女孩，每一个绽放出来的笑容就是一朵花的微笑，那么多的花就笑着，向我走了过来。像多年前约定的某一个梦境，在某一个细节的牵引下，我和她“啊”的一声，从睡梦中醒来，接来的事情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春天的天桥是爱情的天桥，在天桥的霓虹下，车流像梭子鱼一样旋转奔流，涌向下一个站点。我们在天桥的扶栏上对望，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故事或许在天桥上发生着，发生在春天的天桥。用手去摸头顶，原来是下雨了，天桥的雨是滑溜溜的，悄悄地来，悄悄地去，像游鱼一样在我们的脸颊上游戏。雨滴逐渐变大，从天而降的雨珠投射在雨伞上、路灯上、没有打伞的行人身上，天桥沉默着，用一颗沉静的心接受这一切。更多的雨滴就幻化成了泪水，涩涩地，谁的眼泪在飞。像没有剧情的舞台剧，我们拥抱又放弃，然后在天桥的两端开始各自走向自己的那一个彼岸。没有谁在意过我们，我们只是天桥上匆匆而过的行者，天桥上的故事还在继续进行着，但下一个故事的主角不再是我，那一个拥抱的宽阔的肩膀也不会是我的，爱情丢失在天桥，天桥又会滋生出另一段美好的爱情。 现在，我行走在天桥上，漫无目的地像一个独行客，我在天桥上走过来，走过去，只是为了打发这一段多余的时间。也许，天桥还是一个独特的行走训练场所，时间不再显得那么重要。此刻，我又看到春天的天桥变成了一个浪漫的桥段，抱着玫瑰花的女孩骄傲地行走着，她的脚步有些跳跃，脸上显露出幸福的表情，天桥天桥，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桥底的行人道呼唤着。她招手，脚步更加匆忙，急切地向天桥下面走去，天桥持续了一场隐晦的约会。天桥上走过的那个她很幸福，而我只是一个从她身边走过的观察者。 天桥还是一个充满现实气味的场所，天桥的栏杆旁写着一些陌生的电话号码：供气的、办毕业证的、婚姻介绍所的、修管道的……天桥变成了提供信息的磁场。从天桥上走下来，我抬头看见天桥上那么多纷沓而至的脚步匆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过，时间的列车从我的眼前呼啸而过，闪过去成为天桥的时间。突然，我看见在桥头的下楼处一个断腿的老妇人正在地上艰难地挪移着，她夸张地发出双腿与地板摩擦的呻吟声，好像从地底下突然钻出来的声音。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单调地用两只手撑在地面上，不断地前进，她的裤腿上挂着一个瓷碗与地面发出哐哐当当的响声。从她身边茫然而过的行人，没有时间停留下来，向她表示廉价的问候，发生在他们身旁的事情，他们或许没有时间去理睬，他们要赶写属于自己的故事。那个老妇人拖着沉重的断腿继续在地面上彳亍前行，到了天桥拐弯的地方，突然，她一个趔趄向天桥栏杆边缘坠落下去，像一只受伤的鸟猛然掉在地面上。 天桥上静悄悄地，即使天桥下曾经引起过一段短暂的惊呼。天桥上的行人匆匆地对眼前的现状探望之后，又匆匆地从天桥上走过去了，另一批行人咚咚咚咚地从天桥的楼梯口爬了上来。 我看着这个春天的天桥，心里有些隐隐地触痛，不知怎么地，我似乎感觉到整个天桥正在下沉，要沉到地面上来，向那些匆匆再匆匆的车流和人群压迫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