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穿梭在城市的人群中,除了上下班,和女友一起在家看电视,生活已经陷入了既定程序。这让晴朗觉得自己会这样淡淡的过一辈子,毕竟女友是家人介绍安排的,用母亲的话来说,那就是“诚实可靠,勤俭持家”。
直到洋洋的出现,这一切都变了。
晴朗第一次见到洋洋的时候,是在三月十四号的白色情人节。
那天天气很好,晴朗挤地铁跟人吵了一架,吵完后便匆匆离去,心道,我要是能打过你,我非打死你不可。于是晴朗决定去学跆拳道。
洋洋是跆拳道馆教练,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黑带八段。
晴朗清楚的记得,他跟洋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看起来不像一个教练。
洋洋一嘟嘴,嘴角微微向下,双目微微一锁,反应比别人慢半拍的来了一句,那像什么?
像个傻乎乎的小女孩。
晴朗说完这句话,便想起了宋冬野的那句歌词,“你嘴角向下的时候很美,就像安河桥下清澈的水。”
晴朗选择洋洋当教练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洋洋看上去是个柔弱的女孩,不会出手太重,不像那些男教练,一个侧踢就将你连靶子带人一起干倒。
可晴朗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换上跆拳道服的洋洋,好似变了一个人,头发扎起来,当天晚上就一个侧踢就干倒了晴朗。同时还振振有词的告诉他,一定要用腰带着腿发力,用脚背攻击。
倒地的晴朗根本就没有在意这句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跟变了个人似得,反应迅速,动作敏捷,力气那么大,还是个女人吗。
晴朗倒是想发火,毕竟自己掏钱来学武的,不是来受虐的。
可一看到洋洋微微一笑,浅浅的酒窝嵌在脸上,眼睫毛微微眨动的样子,可爱的让人根本没了火气。她伸出右手,去拉躺在地上的晴朗,温柔的说了句,没事吧,是不是太用力了。
由于男人的自尊心和在女人面前的自我表现意识的作祟,本来有火气的晴朗转而一笑说,当然没事,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儿。我只是故意摔倒的,不然怎么能衬托出教练你的厉害。
洋洋当然知道这是逗她开心,上前拉住晴朗伸出的手臂,用力把晴朗拉起来。接着问晴朗,要不要再练一次。
晴朗自然是不愿意自己再摔倒,哪怕是轻一点。
还是慢慢来吧,不着急。晴朗嘿嘿一笑看着踌躇的洋洋。
就这样,晴朗每天都来练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离开,除了跟洋洋在训练的时候油嘴滑舌,再没有其他接触。
因为晴朗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是自己的女友,未来是要在一起结婚的。至于其他女人,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即使这会喜欢,也许明天又是另一番想法。
直到半月后,洋洋来例假没能来训练,才让晴朗意识到,每天跟洋洋在一起训练的一小时,已经成为生命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晴朗问道馆的工作人员要洋洋的电话,可工作人员一本正经的告诉晴朗,我们也没有洋洋的电话,你是她的学员,就没留个电话。
道馆还算是她的工作单位呢,不也没留她的电话吗。
说完,晴朗转身就倔倔的走了。
晴朗依旧每天都按时来道馆看一看,看看洋洋会不会突然出现,然后告诉自己,这几天身体不方便,暂停训练。
遗憾的是晴朗一直没有等到。
坐在空空的长板凳上,看着其他人的训练。晴朗在想,洋洋还会不会出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又或者是不想再看到自己……总之,晴朗假设了很多种,每一种都让他觉得有可能发生。
一周后,晴朗依旧准点的出现在道馆,坐在长板凳上,过了今天,他便决定不再来了。因为他觉得,洋洋就这么消失了。
晴朗微微闭上眼睛,靠在长板凳后面的白墙上,回想着半月前训练的一幕幕。
在想什么呢。
这慢慢悠悠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洋洋的。晴朗猛的睁开眼睛,神奇的看着洋洋就坐在自己的身边,穿着黑色的连衣裙,带着银色的吊坠,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看着自己。
这几天你去哪了,也不联系我,你再不来,就永远见不到我了。
来大姨妈了,没办法来训练。我又没你电话,怎么联系你。
晴朗从洋洋的手里,夺过她镶着水钻边的手机,顺手输入锁屏密码,摁了一串电话保存起来,然后把电话还给洋洋说,这就是我电话,以后我们每天互相发个信息,让我知道你好好的。
洋洋接过手机,没吭声。半天嘟囔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手机锁屏密码的。
我瞎猜的。晴朗顺口而出。其实,这锁屏密码是晴朗在洋洋玩手机的时候,偷看到的。
过了一会儿,洋洋收下自己手机,看了看晴朗问,你怎么猜那么准。
洋洋,你反应还能再慢点吗?我都以为你要进入下一话题了。
哦。我们开始训练吧。洋洋一笑,笑的很美。笑的让晴朗忘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
等到晴朗训练完离开时,特地又安排一遍说,记住,每天发信息,必须发。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干嘛每天都发。
你就当是的不就行了。晴朗说完这话,感觉自己的脸都发热了。
再看洋洋,捂着嘴,眼睛都笑了。你原来还会脸红呀。
晴朗本想告诉洋洋,当自己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只要紧张,脸就会红。可晴朗没有说,只是转移话题的说了一句,刚训练完,热的。
离开洋洋,晴朗问自己怎么了,怎么又会莫名的爱上别人。爱上和她聊天,爱上看她笑,爱上和她在一起。
再回到家前,晴朗发了个短信给洋洋,知道吗,你笑起来很美,我很喜欢你的笑,会让我想起小时候的味道。
发完,晴朗就删了记录。而洋洋也没有回。
晴朗会在深夜的书桌前想起洋洋,然后自己莫名的笑起来。晴朗觉得自己爱上了洋洋,这种感觉已经遗失了很久,现在又找到了。
晴朗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去爱别人,毕竟自己有了女友,而且要结婚了,这种迟来的爱会搅乱一切原本就绪的生活。
但一切根本停不下来,那种不见就会想,那种见到就会开心,那种开心就想在一起的感觉,愈想断,愈萌芽。原来感情是无法自己骗自己的,爱就是爱,克制自己也没用。
晴朗一个月课时的训练快要结束了,他说要请洋洋吃饭。洋洋点点头,一边扎着头发,一边告诉晴朗,不如去酒吧吧。
晴朗很少去酒吧,因为声音太嘈杂,各式各样的人混杂在一起,你看不清我,我也看不清你。可洋洋说她喜欢酒吧的气氛,有青春的感觉,还说晴朗老了。
晴朗苦笑,不是我老,是我喜欢安静。
洋洋说去酒吧,晴朗是不会拒绝的。当晚两人就去了,选了一家名字叫“high”的酒吧。一进去便见到舞池的男女伴着劲爆的音乐跳着,嘈杂的谁都听不见谁说话,只能看到诡异的表情。
吧台边上,晴朗挨着洋洋坐,点了半打啤酒。洋洋喝酒的时候,在昏暗灯光的闪耀下,让晴朗觉得很美。
洋洋看晴朗看着自己,放下酒说了一句话。可是晴朗听不见,洋洋便凑到晴朗耳边大声喊道,我说你为什么看着我。
晴朗一笑,也靠近洋洋的耳边,那轻微的芬芳让晴朗陶醉。我喜欢看你,觉得你很特别。也许在爱一个人的时候,她做的一切你都觉得是美的。
洋洋嘟起小嘴,笑了起来。
很快便有人来给洋洋搭讪,比晴朗帅气,也比晴朗看起来高大。这一幕让晴朗心里很不舒服,可他依旧故作淡定,看着那人俯身贴着洋洋的耳边说话,洋洋也笑的很开心。没几句,那人就上去拉洋洋的手,要带洋洋离开。洋洋轻轻摇摇手,莞尔一笑。
可那人依旧不甘心,一副酒吧男霸王硬上弓的架势,看准了洋洋是一个弱小的女子。
晴朗没等洋洋再说什么,抡起酒瓶朝那男人后脑勺打了过去。酒瓶瞬间碎了,啤酒顺着那人的脑袋就往下流。
洋洋瞪大了眼睛看着晴朗,惊讶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晴朗也愣在那里,因为那人被他一酒瓶给抡倒在地上。
看着那人用手抱着后脑勺,缓缓要站起来。洋洋二话不说拉起晴朗就往外跑。一出酒吧,突然的安静迎面袭来。很快就听到背后有人吼道,人在那边,追。
洋洋拉着晴朗的手,奔驰在午夜的路上,空旷而又宁静。背后是六七个大汉的追赶和谩骂,晴朗觉得自己是在逃命,紧紧的握住洋洋的手,生怕把洋洋丢了。
橘黄的路灯下,不知绕过了几条街。气喘吁吁的声音和疾驰的脚步声汇成携手逃命的交响曲,敲打着沉睡的小街。好似香港电影里男主角拉着女主角的手躲避追杀,从皇后大道东一路狂奔到皇后大道西。
终于晴朗腿一软倒在地上,我跑不动了。我感觉我把我这一生的路都跑完了。
洋洋后头看了看,确定没人追来了。双手掐着腰,弯着身子说,你是疯了吧,下手那么狠,你不是最怕打架吗。
晴朗沉默着,许久后才仰起头说,洋洋,我好像爱上你了。
洋洋没有惊慌失措的感觉,觉得这一切都在顺理成章的发展着。可你要结婚了。
这句话敲打着晴朗的内心,晴朗想过放弃曾经的爱来追逐现在的爱。可他没有勇气,他做不到,他害怕这样会伤害女友,也会让家人失望。晴朗有时觉得自己是一个懦夫,想做的事情却不敢去做。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以为重要的东西,其实都是束缚你的枷锁。人最重要的,只有两样:自信和洒脱。晴朗明白,但始终做不到。
就让这份爱,在我的内心永不散去好了。晴朗望着洋洋的时候,洋洋也正好望着他。
我明天还要上班,早点回去吧。说完,洋洋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路灯把洋洋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像一个永远都看不到尽头的自己。
晴朗想站起来,跑过去一把搂住洋洋,可他始终没站起来。他突然想起洋洋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男人对女人的伤害,不一定是他爱上了别人。而是他在她有所期待的时候让她失望。
冰冷的地面侵蚀着晴朗的心,他站起来脑海中依旧是和洋洋在一起的短暂生活。
你那么聪明,你告诉我爱是什么?
爱,是有灵魂的。就像附在我身上的另一个你。
晴朗到家,推开门,女友正斜靠在沙发上,端着一杯白开水看着抗日剧。见晴朗回来,瞥了一眼,淡淡的说了句,锅里还有饭,饿的话自己去热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