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惊魂

夜路惊魂 刘松伟 下午下班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大家围在一起吃晚饭。张工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公司急需一份材料，可他刚好前天回家的时候忘在家里了。为了不耽搁事，他便央我和司机小王替他辛苦一趟，连夜去他家里取，因为要走夜路，让我和小王做个伴。 车子一溜烟开了出去，我坐在边上开心的浏览着新区的美景。天还没有彻底得黑下来，西边的天空还是一片霞光，透亮的橘红色和幽暗的蓝紫色，深浅交互，相为辉映，把天边装扮的格外妩媚。落日也像一个多情的少妇，迟迟疑疑，左顾右盼，好像留恋着身边的美好，不肯落下去。因为正赶上下班时分，行人很多，又是一路红灯绿灯，所以走的也不快。张工是洛阳南边伊川一个好像叫做八里堂村的人，离市区比较远，地方也比较偏僻，幸好小王曾经来过两趟，一路走得比较顺利。天色黑下来的时候，车子经过一座桥，这座桥比较长，张工时常说他村这座桥有八里多长，我们经过时，凭感觉不会超过五里。此时正逢秋季，河床比较窄，中间是一带流水，在夜色中格外显眼，亮亮的。两边的滩地上放着一堆一堆收割下来的农作物，因为天黑，看不真切。隐约间从车门的缝隙中挤进来一丝淡淡的中药味，可能是晾晒一些草药吧。过了桥，在桥的南边是一座古老的祠堂，也许是年代太久了，就像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说不尽的沧桑，道不完的陈旧。小王说八里长的桥外加一座祠堂，大概就是八里堂村村名的来由了吧。因为他好像听张工说过，到底是与不是，我也觉得无所谓了。 车子停在张工的家门口，已是快九点钟了。可能是张工已经给家里通了电话，他儿子已在门口等我们了。到家中后，盛情难却，我们三个人喝了一阵茶，然后他又拿出两瓶啤酒让我们喝。一是小王要开车，二是时间确实不早了，我们收好资料起身告辞。他硬是不让，我们只好把啤酒放在车上，然后开始往回赶。 秋天的夜色其实是很美的，特别是偏僻乡村里这份难得宁静，常在城市的人是很难感受得到的。秋虫低吟浅唱，树影婆娑迷离。月亮若隐若现，好像被一层白纱罩着，更觉得朦胧可爱。 一会功夫车子就来到了桥头。车灯照在低矮的桥栏上，桥身好像一下子被拉长了许多，隐约间透出一份诡异。旁边的祠堂也被斑驳的灯影照的突兀参差，顷刻间有点面目狰狞，心里觉得有点不很舒服，有一点怕。也许是茶喝得太多了，我们停下车来方便。秋夜本来就露水湿重，况且又是紧贴着河道，桥的附近都被厚厚的白雾所笼罩，地上的一切都湿漉漉的，其实此刻就连天上的月亮也突然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也是泪汪汪的。一股浓烈的草药味不停地往鼻孔里钻，让人有点头重脚轻，像喝醉一般，可能是今天工作太累的缘故吧。我们完事后，上得车来继续往回走。这次好像和刚才略有不同，灯光昏暗，车子却非常轻快。桥仿佛一下子变得长了许多，走了好长时间，也没看到头。原来张工并非吹牛，看样子远远不止八里长。我们正纳闷，前边传来一阵咚咚的音响声，桥那头好像有一群人在跳舞。 这些年在城市社区晚上跳广场舞的人很多，既纳凉，又健身，很是热闹。没想到这个偏僻的乡村也这么时尚。小王把车喇叭按得山响，可他们就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扭动，还时不时的冲着车灯暗送一阵秋波，抛来一片媚眼。我们急于赶路，只好走下车来，劝他们让路。可等我们一下车，他们就像变魔术一样，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左瞧右看，连一个人影也没有，顿时觉得浑身发冷，汗毛倒竖。 此时的天空变得更加昏暗，月亮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不仅是前面的路，就连刚刚经过的那座桥也看不清楚了。正在惊异不定，四周的树丛中突然亮起一对一对的绿光，耳边也由远到近充斥着一阵一阵的尖叫声，我们真是有点害怕，不会是遇到狼群了吧，我俩赶快到车上寻找防身的东西。我找到一把闪亮的大号活动扳手，小王顺手操起一个啤酒瓶。我们慢慢地向树丛边靠近，想看个究竟。刚到附近，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越过树丛，猛地向我扑来，我本能的举起扳手朝那东西狠狠地砸去，可能用劲太大，好像是砸着了，但同时扳手也脱手了，一下子飞出去好远。那东西很狡猾，撇开我，猛地把猝不及防的小王扑倒在地，张开大口，咔嚓一声把脑袋啃下去半拉，叼着他的身子迅速地往远处拖，听不到小王的叫喊声，只见他的两条腿在不停的乱踢腾，我一时间吓慌了，赶紧寻找那把扳手，可就是找不到。幸好摸到一根带着树杈的树枝，比较粗，是最好的武器了。等我扭转身再看时，那东西连小王都不见了，只有那个刚才被小王攥在手里的啤酒瓶孤零零的掉在地上，泛着青幽幽的光芒。我后悔不及可又无计可施。 四周静极了，我一个人站在那儿，既紧张又害怕，不知所措。突然好像听到不远处的树丛后传来一阵呻吟声，就像小王的。我一阵惊喜，可能小王还活着，我急忙抡起树枝快速地向那拨树丛后冲去。可过去后什么也没发现，反而一脚踩空，身子就像一枚被棍棒打掉的青皮核桃一样，快速沉重的向下落去。我还没来得及后悔，就渐渐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我。我困难的睁开眼睛，左右一看，发现我正好好的坐在车上，不由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一番，见完好如初，这才放下心来。 往左边仔细一看，吓得我差点跳起来。只见小王正趴在方向盘上昏睡，我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好的，一点伤也没有，又惊又喜，心里为刚才吓人的一幕感到不解。我一摸，他也慢慢醒来。前后看了看，吃惊的问我：‘刘哥，我们咋还在这儿呀？’我一时无语，没有回答。让他发动车子，赶快走人。 此刻的月亮像被清水洗过一样，格外的明亮。那层饱含浓烈草药味的白雾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前后的路道清晰可见，远处的山峰俊俏多姿，本来我是一个喜欢夜色的人，此刻也没了那份闲情逸致，只嫌车子跑得慢，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等我们赶到工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三点多了。面对睡眼惺忪的张工，我心里一阵恼火。他看见我们回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出去兜风了。’小王没好气的说：‘算了吧，还兜风呢，差点没出事，能平安回来就算是烧高香了。’看他一脸惊异，我们说了所遭遇的怪事。他急忙坐起身，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说：‘别生气，我大概知道原因了。一定是河边那些草药做的怪。’然后他坐直身子，给我俩每人点上一支烟，继续解释道：‘我们河滩种的是一种制作麻醉剂的草药，大家平时都叫它【迷迷蒿】。传说当年，名医华佗为了给外科病人做手术，用来止痛而发明的‘麻沸散’，就是从这种草药中提取的主要原料。不过到底是真是假，也无法考究了。可能现在露水重，雾气大，草药被湿气浸泡随之挥发，人闻得过量了，就会产生幻觉。以前也听村里人说过类似的事情，没想到今晚让你俩给遇上了，没事就好，明天我请你们吃饭，给你们压压惊，实在是不好意思。’ 小王听后，如释重负，一句话没说，倒床上就睡了。我走出屋外，想透口气。工地四周，灯火通明，照亮了半个夜空。虽然知道了原因，但回想起刚才那骇人一幕，还是有点惊魂未定，但愿今晚能静下心来，睡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