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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社投稿
十分钟的故事 (二)
文/榆木(赵爱民)
许多年前的八月六日,夕阳西斜,留给山岗一片的血红。血红的小院里,爹怀揣着两瓶正宗的红高粱酒,骡子拴在院门口的槐树上,那是上等的骡子,也是二丫这么一个黄花闺女的身价。
“好!好!好骡子。”
爹眯缝着眼:“二丫!打扮打扮,跟你男人享福去吧。人家的花轿在门外等着呢!”
高头大马上坐着的是葛庄有名的财主葛三业,将近五十岁的光景,谁也不会相信二丫会嫁给这个可以做她爹的老男人。据葛庄的人说,已经是第八个了,前面的几个不明不白地就消失了。有的说,是卖到了顺德府的红房子(妓女院),有的说沉到山谷里喂狼了。
看热闹的人摇摇头,为苦命的二丫头惋惜。
“穷疯了,一匹骡子毁了孩子,你说这世道,你打我我打你,越打越穷,越穷越打,这都是怎么了?”
二丫的脸上没有泪,她也没有闹。怀揣了一把剪子上了轿。临走,二丫留给了爹一句话。
“你会后悔的!到时候你什么也捞不着。”二丫冲着埋娘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娘!恕女儿不孝,二丫走了。”
爹不敢看二丫,更不敢看二丫的眼神,因为那里有一种读不懂的东西,就像二丫一下子不认识了爹。瞬间,彼此之间隔了一道陌生的墙。
几年后的八月六日,夕阳下的一切变成了红海,红的叶子变得阴冷可怕。那时的大丫正在磨坊里推磨。
二丫怀揣着三弦,肩上是单薄的包袱。包袱和三弦是她用自己的清白换来的。同时,也换回来了一身的脏病。二丫不再有当年山菊花的容颜,而今,深陷进去的眼窝一下子平添了几许的麻木。尽管有厚厚的胭脂粉的掩饰,却遮挡不住紫色的眼眶以及眼眶里的哀伤。
二丫化了纸。烟是轻的,泪是热的。
“娘!二丫回来了。受罪的二丫头回来看您来了。”
添上一把纸,掉下一把泪,二丫讲述了这些年的经历。
一把剪子要了那个老男人的命根子。本是要把二丫装进麻袋沉到山谷喂狼。是八十块大洋的诱惑,使老男人改变了主意,套上马车,拉到太原卖给了红房子。后来……后来就是二丫头生不如死的生涯。
“哈哈哈!哈哈哈!命苦的二丫,罪受够了。我的罪受够了。娘,我来陪你,咱娘俩再也不会分开。”
“家是回不去了。下辈子……下辈子,再也不要做女人。”
一把剪子,割断了自己的脉。二丫渐渐地倒下。血洒在坟上,泪也洒在坟上。
坟上的黄土由黄也变成了红色,和夕阳溶为一体。
那坟,只是小小的一个堆儿。许多年后,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堆儿。堆里的声音,至今还在回荡。
泪是咸的,血是热的。
未完待续
原创首发
初审:马新春
主审 孙永亮
复审 肖志英
去遮挡不住紫色的眼框以及眼框里的哀伤→却 眼眶
诵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