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暑假,是女孩第一次去长沙,却是来治病的。下了火车,做了两班巴士,终于到了省结核病医院。医院在长沙河西,没有河东的热闹繁华。安静点倒也挺适合养病。医院人也不少,爸爸忙着排队挂号,交费。看了门诊,做了数不清多少项检查。累了半天,只记得这些检查费用花了三千多。最后终于分配到10楼某间病房的4号床,女孩感觉那天好累,一倒床没多久就睡着了。医院加一张小小的家属床,15块钱一晚上。爸爸给奶奶加了一张床,自己却为了省钱,去买了一张席子和一床薄被,在外面走廊上打地铺。第二天早上八点多护士小姐姐就来给病人打针了。病房里有四张病床,护士小姐姐熟练的给病人打针,小女孩对打针已经麻木了,没有一点害怕,护士小姐姐还夸她勇敢。小女孩每天吃几十颗西药,打四瓶点滴,一个上午就打完了,说实话医药费比之前在县城医院还便宜一点,县城医院一天打八瓶,还没什么效果。还是大医院靠谱。医生也专业敬业的多了。过了几天,女孩吃不惯楼下的包子蒸饺,吃的想吐,没有胃口。爸爸特意穿过几条马路,跑了几条街才找到一家味道不错的馄饨馆,给女孩打包一份清淡的馄饨回来给她吃,女孩最喜欢吃馄饨,胃口也好多了。后来爸爸觉得外面饭馆的饭菜不营养,他自己去超市买鸡肉,和馄饨店老板商量,借个锅亲自给她炖鸡汤喝。奶奶觉得在医院要多花开资,好像也不用两个人照顾,就回家去了。病房里有的病人也准备出院了,一天没到又有新的病人搬进来。农村人喜欢串门,在医院爸爸带着女孩经常串病房,把整个10楼所有的病房都走过,认识了不少新朋友,爸爸经常和其他家属病人下象棋,女孩还喜欢去护士站找护士小姐姐玩,看她们工作,护士站有一个鱼缸,里面养了几条小金鱼,女孩每天给她们喂饲料。那时候医院还没有每间病房装电视机,只有一间房有一台电视,里面有一张方桌,每天都有人在这里搓麻将。其实每天的生活挺开心的,就是要打针吃药,还有就是不知为什么,女孩白天身体没有不适,一到晚上,就开始莫名其妙发烧了。体温慢慢上升,一直烧到39度,医生要她多喝水,用毛巾擦身体,物理降温。然后到了半夜体温又会恢复正常。天天都是如此反复,每晚发烧。爸爸是个老师,等她打完针,还教她数学题目,因为晚上女孩无法学习,所以白天打完针还得看书,自学英语,物理,真是被学习支配的恐惧,连住院都要看书。又过了几天,旁边病床大叔转院了,因为被诊断出肺癌,去省肿瘤医院去了。妈妈也来长沙照顾女孩了,靠窗6号病床也换了新病人,来了一个男大学生,还是读南华大学医学专业的。这家伙一点都不正经,老是欺负女孩,他一米七多嘲笑女孩一米四三,女孩打又打不过他,骂也骂不过,被气的半死。每天跟他互怼,还诅咒他打针没打进血管肿个包,喝水被呛到,脸上青春痘留疤。他爸妈是长沙本地人,对他挺好的,每天给他送饭过来,顿顿都挺丰盛的。在女孩天天发烧连续了快两个月的时候,家里奶奶去拜访了一个神婆,神婆说有个八十几岁的老婆婆的鬼魂附在女孩身上,所以她才会一到晚上就发烧。据说还请了观世音菩萨念了几天经,烧了几道符,加了一些不知道啥玩意混在水里,说要女孩喝了就会好。班主任老师就带着这个神婆给的神水来长沙看望女孩了,快要开学了,女孩还在住院,每天晚上还发着烧。老师安慰她,好好调养身体。女孩喝了奇怪的神水后,过了两天,奇迹般的晚上还真的没再没发烧了,也不知道是这神水的作用,还是医药的效果。女孩和6号床的大学生打赌谁会先出院,她都呆了两个多月了,别的小朋友都开学去学校读书了,自己却在医院里读书。可是,6号床居然还先出院了,又剩下女孩这个元老级病人。由于每天打针,女孩的手上的有很多针扎过的痕迹,有快淡了的疤痕点点,也有新扎的印子。血管也收缩了,有一次一针扎不准,扎了四次才把针扎进血管里。女孩离开家乡那么久,才终于对床前明月光,低头思故乡这句诗的感情感同身受。有时候碰到一个老乡来看病,高兴的不得了。还好有爸爸妈妈陪着,每天欢乐也挺多的。病人之间也都相处融洽,病人和医生之间也相互尊重,偶尔看到ICU 重症监护室的人奄奄一息,也会感叹生命的脆弱。到了9月19号,女孩终于出院了,既高兴又不舍,在医院的85天里,还是有很多美好的回忆的。在这里祝每个人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