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菇凉，别跑】

菇凉，别跑 文/扛着锄头闯京城（已授权） 1. 我看上了一个姑娘，没来由，就那么一瞬间的事。从那一刻起，我这心跳就再没规律过。 她叫顾粱，也是大四的，和我同一学院，不同专业。这名字也真带劲，估计她爸妈起名的时候，恰巧饭都吃不饱，光想顾着玉米红薯高粱，看好粮食别饿着，完全没考虑到，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被人叫这样的名字，好不好听，会不会被取笑。 所以，光我听到的，就有不少别名小号，什么姑娘，菇凉，大菇凉，小菇凉，老菇凉。更有甚者，直接叫她花菇凉。 别人怎么叫，我管不了，反正我就叫她大名，顾粱。当然，有时忍不住，也会悄没声息地降三个音调，边试探着叫一声菇凉，边忐忑地半低头，用眼角余光瞟她的表情。叫出口了，自己的小心脏便狂跳不已。看她该答应答应，该说话说话，没啥不良反应，自己才舒了一口气。 2. 锄头，你是不是看上大菇凉了？宿舍三哥满脸坏笑地问我。 就你小子，蔫蔫的，小鸡胸，腹肌就一块，怎么保护人家？ 四哥大鹏也凑了过来，边说边亮了亮肱二肱三头肌，和六块腹肌。 再说，你除了学习成绩好点，其他方面，文学呀，外语呀，社团活动呀，这些能力你行吗，你跟那个学霸简直不是一个次元的，好吗？ 这种贬人的营生，老六从来不会放过。 我嘴笨，说不过他们，但不代表我没有态度。我吭吭哧哧，最后憋出了一句话：你，你们等着。然后，在哥几个的哄堂大笑中，我脸红脖子粗地跑出了宿舍。 3. 从此，宿舍里，少了个被调侃的对象，图书馆里，多了一个埋头苦读的学生，实验楼与围墙之间那个著名的恋爱墙角，则多了一个手舞足蹈、吧啦吧啦不知在念叨什么的少年，旁若无人。 我很认真地掂量过自己，感觉和菇凉的差距真是有些大。不过，我还是有决心通过自己努力，把差距缩小一些。 外语不如菇凉，我就狂补外语，一个月的功夫，竟也能笔译出社会性的文章，日常交流性质的口译竟也渐渐顺畅起来。文学功底挺差，我就拜读临摹名家名作，每天练习一个片段，一个学期下来，竟也在某知名情感类杂志刊发小文了。 我还特意准备了摘抄本，记下了好多诗词佳句。像徐再思的《折桂令》：“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韦庄的《女冠子二首其一》：“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每读一首，心就像被什么撩拨了一下似的，像被小猫猫尾巴拂脸而过，又像被傻哈日舔了一下小腿，似疼似痒，非疼非痒，那种感觉，难以形容。 语言表达欠佳，我就借了一堆演讲口才类书籍，摘抄要点，然后去了恋爱墙角，对着墙练习，毫不顾及那些正在此处卿卿我我的少男少女的哀怨眼神。几轮下来，再次面对宿舍哥几个调侃，我至少也能辩它几个来回，脸不红，脖子也不粗了。 对了，我也准备考研吧，这样在好学勤奋的菇凉眼里，我应该可以再加几分。于是，考研也被纳入了增加个人魅力、为个人大事做准备的日程。 看到我竟有如此大的决心，如此真的行动，宿舍哥几个大跌眼镜，直呼锄头牛逼，结果可期，鼓励的话也多了起来。 决心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有时给人带来的推进能量，胜过多少当量的TNT，甚或是蘑菇弹。对我这被动型的内向男，决心尤其有用。 4. 从此以后，每次学院公共课，我都会坐在离菇凉很近的几排。当我想主动发言回答老师问题，借此给她展示我的口才锻炼成果时，我就坐在她的前面。 如果我想写点什么，我就坐在她的后面，静静地看她一会儿，写一会儿。那时候，笔下总能肆意地流淌出最能表达自己心迹的文字，毫无顿挫之感。 还有几次，我故意找了几个由头，和菇凉说上了几句话。可每每菇凉谈兴渐起时，我就会强忍着早已激动得要蹦出来的心脏，仓皇而逃。而且我真的不敢回头，生怕她眼中会有某种失望的恼怒光射向我，会把表现如此糟糕的我干掉。 5. “菇凉约我了，菇凉主动约我了”，当我看到菇凉发来的信息，竟然激动得从宿舍床上蹦了起来，把上床的老六吓得嗷了一声，破口大骂我是蛇精病。蛇精就蛇精吧，管它呢，重要的是，菇凉约我了。 傍晚六点，我如约来到了教学楼前的大操场，菇凉已经等在了那里。她还是那身利落的牛仔装，齐肩发，依然不加任何修饰。此时，我们竟然老友一般，丝毫没有预想中的尴尬和不适。也许是上天早已为我做了某些安排了吧，我心里的花儿早已乐开了。 我们聊了好多，从学习，到梦想，从各自家庭琐事，到未来职业规划，从喜怒，到哀乐，无所不谈。这一刻，菇凉真的好美，好美。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我想，是不是该送菇凉回去了。 “锄头，你还想说点什么吗”？回去的路上，菇凉似不经意地问了我一句。 “没了，没了，和你聊天太愉快了，谢谢你。”我还沉浸在刚才神侃的兴奋中，丝毫没有觉察，菇凉此时的神态表情变化。 “哦，也谢谢你，陪我聊天。”菇凉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一路上，再无更多的话说，直至送到她的宿舍楼下。 “什么，你丫的就这样闲聊了大半夜？” “这是明显给你机会，让你表白呐，你个呆瓜！” 几位舍友恨铁不成钢，惋惜不已。 “我，我也想说，可，可我感觉实力还配不上菇凉，我还没准备好…”。 我想，我还是实力不够，要不咋抓不住今晚这么好的机会，跟我心爱的菇凉，表达我最想表达的呢！看来，我要补的课还真不少，我还是继续充实自己才行。 然而，我忽略了，我真的忽略了，我们都已大四，留给自己的时间，其实真的不多了。 6. 直到有一天，最后一次公共课下课后，菇凉叫住了我。她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后，对我说：锄头，恭喜你，就要继续深造了。我要回老家了，家里给我安排了工作。还有，如果不出意外，年底我就要结婚了。你的心意，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的努力和优秀，我也一直看在眼里，我也一直等你说，可是......。 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觉得腹痛，气短，想呕吐。我有没有跟她说些祝福的话，感谢的话，道别的话，还是别的什么话，都记不清了。只知回到宿舍后，我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哪怕头撞上了铁栏杆上，也没什么感觉。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全是菇凉。我只记得，梦中的菇凉，静静地看着我，一句话没有，好一会，才慢慢地小跑着远去。眼看着她渐渐消失在一片朦胧之中，我却怎么跑都追不上。我使出浑身力气，喘着粗气，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着： 菇凉，别跑，求求你，别跑了，我说，我现在就跟你说，我，我爱你。你别跑了，等等我，再跑，你就听不到我早该说给你听的心里话了…… 哽咽着醒来，枕头已汪洋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