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霞先我而老

文|李蕾 摄影|Ken 小时候老想长大，现在我终于如愿以偿了。 有一天下午打开电视，在娱乐新闻里看见林青霞，她是我最喜欢的女演员，能把白色穿得烟尘不染，下巴上有一道深深的美人沟。我曾经希望自己能长成她那样，让我吃惊的是，她比我记忆中苍老了。 一个上天给她美丽的女子，精心保养，又嫁给了富翁，她也会明显变老。那我怎么办？一个不去美容院，不上健身房，挣扎着早起，经常熬夜的女子，我会老成什么鬼样子。 翻看以前的照片和写在硬皮笔记本里的日记：八岁，我想要成为一个潜水员。十岁，我怀疑神明，相信鬼。十五岁，野心勃勃地想要写一部关于家族的长篇小说。十七岁渴望流浪，坚信林青霞一定会嫁给秦汉。等到我自己的第一场恋爱终结时，其他人都以为我已经想开，只有我自己知道悲伤才刚刚开始。 这些年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手心辗转到另一个手心。善良的人在一起，总是尽量让别人快乐，但没有人能真正体验到对方的人生，每一年都带来365个真实的生活教训。 我清楚地记得，过二十岁生日，往蛋糕上插蜡烛，总觉得太多了。我不相信一个蛋糕上还能站下更多蜡烛，比如三十根，我觉得三十岁永远也不会到来。可是年龄老起来多么快，今年，我已经开始怀念自己三十岁的样子。 2006年9月，我在巴黎见到了黄莺歌，她十年前去了法国，那一年她32岁，动荡，一无所有。她说：那时候我有个可怕的想法，认为所有的悲伤、遗憾以及梦想的幻灭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我在半夜里偷偷哭，觉得人到中年就只剩下变成老太婆了。 她请我在巴黎街头喝咖啡，穿着大红风衣，黑色连衣裙，手指上戴着一朵玫瑰花。和刚来法国时不同，这十年她减肥成功，找到新工作，换了大房子，正在谈一场肉麻的恋爱，那是一个年轻的法国男人，他把人到中年的女人都称为“有相当年纪的女人”。 男人不会对一个老太婆献殷勤，却深深的迷恋着有相当年纪的女人。生命如戏剧上演，在黄莺歌这里，第二幕显然比第一幕更加精彩。与十年前相比，那些消耗了她无数情感的挣扎已经平息，我更喜欢她现在轻松的笑声。 夏奈尔提醒女人说，你20岁的脸是天生的，30岁的脸是生活塑造的，然而你50岁的脸却要靠自己去挣。 比起十年前，我现在更加懂得怎样稳妥地挣钱，怎样从容地挣脱困境。还要有把年纪。我才能到达五十岁，林青霞已经先我而老，现在我也准备好了，接下来，努力为自己挣一张体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