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分与寒露之间

在秋分与寒露之间作者：赵跟喜这个下午依然明亮，窗外一片秋水，水面上浮着几只小船，蜻蜓一样在湛蓝中滑动。视线里有蒿草丛生的河床，它是我每天早晚踏闲的地方。许多草的名字，形状，花色，都是我从童年就熟悉的，它们象一群失散多年的朋友，与我重逢。每天经过它们身边，会感到亲切，欣喜。我闻到了童年的气息，故乡的气息。在炎热的夏天，在多彩的秋天，我看着这一片水，这一片草地，心生敬畏。有时会看见一只大鸟在空中飞过，会听见一群麻雀的喧哗，一窝黄蜂在窗上结巢，它们辛勤劳作，一个很和谐的家庭，我不忍惊扰它们。我欣赏这个窗口，所有关于夏天的诗句，关于秋天的诗句，都是从这个窗口飞来的花蕾，她们在我的笔下开花，在我的心上结果，我成了一棵秋天的树。很感谢这片地方，它使我学会了忘却，把风筝的线割断，把船缆割断，把羁绊割断。我重新叫出了这些小草的名字：水红花，马齿苋，黄花苗，扫帚草，阳金花，狼尾巴。它们象童年时的玩伴儿，重新在我的身边奔跑，叫喊。我感到有一种东西回到了生命深处，它使我的心产生了萌动，甚至不可遏止。我已不再属于过去，不再恍惚，我把一些东西掩埋起来，让它腐烂发霉，让它消失。我不能抹杀它的存在，我的青春，我的生命，在那些岁月的浸泡中感到窒息，疲惫，不知所以。我深深的体味了失败的滋味，他们的微笑抚摸着我，象锋刃一样无声，使我鲜血淋漓，他们的欺骗冠冕堂皇，他们的光芒使我睁不开眼睛，甚至看不见他们的影子。那掩埋的是过去，是有毒的花，带刺的藤，美丽到眩晕的夜晚，黑暗到无底的白天！让它发酵，有一天，我会扒开那个有釉的坛子，尝尝它的味道！我的所有的诗里都有一个心结，我不能解它。我可以放弃战斗，不能接受侮辱。我是一个读书人。我读过的书里有很多火焰，它们燃烧，我曾经一次次扒开那些灰烬，青烟缭绕，那骨头上有两个发亮的斑纹：气节。它在我的血液里流淌。我开始自己撕裂衣衫，裹住伤口，不断告诫自己，忘却，忘却。为了自己，为了明天，为了未来。从夏天到来的日子开始，我就不再出门，开始自言自语，记录我的呓语。让它象蒲公英的绒花一样，随风飞散。我有好久没有开口说话了，有些结巴，我忘记了许多词汇，不知道如何用它们表达我的意思，我静静地坐着，审视这些字眼，为它们浇水，让它们活泛起来，让它们在我笔下走动。我的手不再颤抖，我尝试刺开我的手指，让它慢慢流出血来，让我的笔端，溢出赤诚的文字。一笔一划，都是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