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蚁.掬一捧雪蹬程》文/曲华珍
此去江南,我掬一捧雪蹬程,雪里有我不必啰嗦的北方诸多留恋……
购票厅角,我悬履未落,忽见几只蚁。在数不清的旅足间奔忙,我便小心的避让开。
打小我就好蹲在墙角或杨树根前,会好一阵子的,即便谁怎么叫,都不愿离去。因我嗜好看蚁,看搬运超出本体重几倍的,不疲的碌碌忙忙。
有时我调皮的会给设些障碍,想看它惨出的囧,是何等的糟糕。可每次都是它赢了,我输得没戏时,会用野蛮狠狠报复它,然后自得其乐。
看着、看着……我更鄙视它。越觉的渺小,小到比不过一粒尘沙,在我尿液倾贮的汪洋里挣扎。“嘿嘿,我是王者,你斗不过我”。
偶尔把恶做尽的我也会行个善的,吝啬地撒几粒饭给它。然,它便呼来同穴,或单个或三五带六、或群集般运。这会儿,我对它说:“我真三生有幸,做得这回人了。你如此微命活得那么牵强、赘累。我赏你们些过活,因我是王者”。
开心时我会看蚁,显摆我的悠闲自在。委屈时也来看它,看它的忍耐。
而今,沧桑沉默的我,亦如蚁一样奔波。但没有蚁活得洒脱。
脚步在风雪送人归里,走进人间四月天。从粽子飘香的端午忙碌到闲人摇扇的夏暑。好想偷懒一回给脚放个松,耳听着瓦砾滚落的嘀嗒让心也解个压。但,薄肩瘦臂,扛不住重担在脚步停下后的重负,便不得不依旧砥砺前行。
踩着六月雨荷的尖尖角,裸开胸,让清凉稍坐把那颗闷透跳动的心抚摸,赶赶疲劳的奔波。
我本想把清凉留在心里,可不做美的脚,已踏进缠绵糜雨的七夕。舍了一日的那几两碎银,也未换来那些我所觊觎的。饮着一夜的孤寂,乱了我所有的归期……。
肩上抗着日子,脚下量着生命线。摩肩接踵的人流让我感慨万千。
我放下行囊,再次蹲下看蚁,更多的是羡慕,它活得那么充实、自信。我如蚁一样奔波,但没蚁活得洒脱。
这故乡的人啊!愁坠在异乡里。那瞒人的雪啊!送我去淋江南的雨。
生着老茧的脚已跟不上生活的节奏。越觉活得比蚁还累。
没有什么酒,能让人一醉不醒;没有什么爱,能让人有始到终。蚁,只为过活,没有那些烦恼。
我在老掉牙的行囊里,寻找过往的痕迹。美好的、刻骨的,在开合拉链中呈没。
一只蚁,不知何时在我沉思感慨中爬到我的手背。我似童年般细细的再看它,处劣竟而不气馁,居舒适而不骄躁,即能撼树也能溃堤。我没了歧视,多的是敬慕。它是王者,我是懦夫。
我小心翼翼着,把它放在干粮袋里,让它做一回仓蚁,随我一道奔波。去江南、陪我在水乡里。
穿梭的脚步在日子里呐喊,落叶在秋风中随缘停息。咀着故乡天边的月饼,饮着汗熬的汤,听雁过声长。
落木潇潇近黄昏,最堪思念同乡人!羁旅的日子,乡愁的岁月。
当最后一叶,悄然离去。雪,来给所有荒凉的疗伤。敷不尽的银花,赠予最洁的凄美,染白了游子的华发。
正点,我掬一捧北方的雪,便携它匆匆蹬程。轨长能系千私语,轮飞可载万里君。从此你不必在轨的那头牵念,亦如我这头牵念着你。…………辛丑冬写於南下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