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大侠一个人在出租屋里打游戏,关上门窗,一个人没日没夜地玩,台式电脑的主机热的可以煎鸡蛋。
一个星期后,大侠从出租屋里跑出来,电脑的主机烧坏了,他穿着印着大白图案的睡裤站在楼下的街道,晚风呼啦啦吹来,一并带来的还有街边烧烤的香味,大侠骨瘦如柴,鸡窝似的发型在风中凌乱,两条腿撑在肥硕的睡裤里在风中颤抖。
站立十分钟,大侠打电话给我说,修炼出关要大吃一顿,你来不来?
我说是你请客吗?
他说是。
我立马在路边拦下出租车直接去了大侠的小区。
大侠点了很大一盆小龙虾,还有一大盘烤串,啤酒开好盖放在桌边,我从出租车上下来,直奔大侠那里。
大侠一个人吃的大快朵颐,看见我来,把头一抬,满嘴油腻地说,快,坐下来一起吃。
我说,今天怎么想到一起出来吃饭?
大侠说,电脑坏了,妈的,不玩游戏了,一个礼拜真的饿死老子了,没吃一顿饭,都是吃的泡面,今天下楼,被冷风一吹,看着这条街上人声鼎沸,忽然想大吃一顿。
我哈哈笑起来,够意思,知道叫我,我也好久没大吃一顿了,每天上班下班,就像这座城市的螺丝钉,累。
吃吃吃。大侠夹给我一只大龙虾说,今天都算我的,一个礼拜没出去浪,省了一大笔钱,哈哈哈。
大侠有钱,程序员的工资都不错,偶尔还可以接接私活,挣点外块。所以大侠的日子过得滋润,上班也随性,一副让老子不爽老子就不干了的状态。
我和大侠碰了一杯,身后的烤架散发着孜然的香味,黛青色的天空有些落落的感觉,那时候周边很多人,热热闹闹,有划拳的,有摇色子的,还有站在路边的矮墙脚呕吐的,周围几家洗脚城的小哥小妹时不时跑过来发一圈传单,单页上面印着暴露的女郎照片,远处的楼房霓虹灯闪烁,这座城市的夜晚充满着活力。
我和大侠都能吃,吃了一锅小龙虾,大侠还要叫一锅,我说吃不完,大侠说,吃不完打包。在等第二锅龙虾的时候,大侠问我,不见,你说从互道晚安到黑名单之间是有多少无奈和故事。
大侠叹了口气,拿起桌边的香烟抖了一根出来点上,他问我要吗,我不抽烟,他放回桌沿,我望了一眼匆匆忙忙的路人说,不管如何,哪怕是错过,也彼此好好说声再见,然后彼此祝福,天涯两端。
大侠苦笑了一下,然后猛吸了一口烟说,人们总是很傻,想忘掉一个人就努力清除有关她的所有回忆,一路丢却一路负重,现实里的牵扯越来越少,回忆里的片刻越来越深刻,把有关她的物品打包,把她的联系方式删除,却不知道一切都存放在了记忆里。
我和大侠说,也许这就是忘记一个人总是在不经意间,人生不断的行进,有一天你以为念念不忘的却也变的淡泊了,想起她时只是心头微微一痛,然后依旧可以微笑,这样大概就是忘掉了吧。
大侠和女朋友是大学的时候在豆瓣上认识的,相互欣赏,微博上两个人也互粉了,女孩会经常更新微博,像所有小姑娘一样,晒晒美食,晒晒风景,大侠都会点赞,也不评论。13年的时候,大侠来了深圳,女孩也在深圳,两个人就这样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女孩比大侠小5岁,大侠宠她像个女儿,每天下班都会陪她去她想去的地方,逛街也好,看电影也好,或者去电玩城抓娃娃也好,反正大侠所有的业余时间都会给女孩。后来两个人还是矛盾重重,女孩说大侠不浪费,大侠说挣的钱都可以给她,女孩说不是钱的问题,女孩说不喜欢大侠每天对着电脑的时间多于陪伴自己,大侠说每一个程序员都是这样的使命。
后来女孩提出了分手,大侠说可不可以不分手,女孩说两个人不合适,大侠说没有爱情是天生就合适的,都是两个人的努力让她变的合适,女孩说她不想努力,大侠默然。女孩后来和一个笑起来很阳光的男孩在一起了,大侠说,女孩和那个男孩在一起很快乐,笑容比和自己在一起多。我们安慰大侠说,那样的男孩会花言巧语,会有一百种让女孩开心的技能,但是没一种是真心的,现在的笑容都是以后抽在脸上的耳光。
大侠说,还是希望她幸福。
小龙虾端上来的时候大侠说不想吃了,夜晚的街道真好看,白天的时候阳光铺满路面,行人寥寥,世界都是一个颜色,只有到了晚上,秋风一吹,各种灯光相继亮起来,各种小吃的香味铺展开来,所有藏着悲喜的人们出来交友聚会,有人露宿街头,有人悲泣嗷啕,还有人把心事赋予酒中,我们为了抵抗内心的孤独和难过,总会借着夜色在往事中流浪。
一直到很晚,龙虾打包带走,大侠说,希望她过的好。
我笑了笑往回走,其实很多时候我们总是希望忘记一个人,就像她没有出现时候一样,就像是人生中的一段影片,而我们是手艺高超的剪辑师,把不喜欢的通通减掉。可是我们做不到,我们只是简单的饮食男女,生命里所有色彩都是铺在脚下的路,也正是因为不断的人来人走,她才显得色彩斑斓。
回去的出租车上放着周杰伦的《蜗牛》,我望着窗外的繁华,忽然间有些凉意涌上心头。
曾经爱过你
今后祝福你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