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恋小说《我的芒端爱情》
那个梦总是丝毫不改的出现在寂寞的夜里,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内容,甚至在相同的情节下嘎然而止。也许唯一不同的是,在我一次次惊醒后,总要面对林林总总的,无从预料而又刻骨铭心的现实……
暗夜的寂寞在柔密的星中疯狂的呼吸,粗重的沉闷浇来一片燥。细碎的碰金声敲打着,奋力撕开厚实的黑布,风瞬间溢了出来,带过一野翠绿。芦苇轻漾着闪过涟漪阵阵的河流,腼腆的微笑。迎着耀眼的阳光,赤脚的我蜷在岸边愣愣的注视着对岸暮蔼中微微绽放的白莲花。
渡船悠然荡过,我急忙奔跑,傻笑着坐在木船上赤着脚戏水,漂浮在与白莲花咫尺的距离间。就在伸手可触的刹那,颓然跌入,被吵杂的水裂和粗重的呼吸骤然淹没……
朋友说:你梦见望川了,那是望川里的白莲花,代表爱……
一、天台
天台的水泥青砖上,总会散落着歪歪斜斜的粉笔字迹。不知名的小草在石缝间倔强拨开破落的墙皮,探出翠色的芒来。风并不温柔,落日的余辉暖暖的伏在周围,让汗湿的手心风干,不会有裂痛。
我抬头望望日暮下壮阔的行政楼,禁不住颤抖着倒抽一口气,想起昨晚再次出现的奇怪梦境而神思恍惚,心中忽然空乏决然。
广播台里正朗诵着我的《想飞》,一段不是作文的作文,稚嫩而认真的声音。语文老师说,这是高三以来我写的最好的“匠心独具”的文章,我笑而不言。并不是我写的比他们好,而是在这样忙乱又盲目的高三,自己还有一份近似执拗的真,从不愿谈及摒弃。
当时,老师惶惑的看着我,摇摇头笑了,抽出一支烟点上,认真的说:“林殊曼,尽管写的好,但你要高考。这些文字不要太颓靡,否则你就会被高考打进地狱,明白吗?”他的话总是轻描淡写的,烟雾缭绕模糊了面庞,冷漠而认真的语气被我稠密的想法拒之门外。
我深深的吸口气,睁大眼睛迎着天顶飕飕的风,出神的回想着今天老师对我的说教,那烟雾仿佛飘扰在周围,禁不住厌恶的咳嗽起来。
一阵哇哇兴奋地乱叫打断了我,抬头看,邻班的同学正潮水般涌上天台。
“好了,大家分开排好站,给对方尽量大的空间。”说着,走出来一个瘦高的身影,他的声音磁性温和,鲜明的轮廓有种说不清的冷漠和岸然。我的心猛然间止不住的抖动,慌忙的躲进角落里。
“闭上眼睛吧,给自己一个尽量大的空间!”他在人群中慢慢地踱着步,走到了一个学生的身后,柔和地问他: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想睡觉,觉的自己像枕在棉花上。”大家并没有哄笑,他点点头,又轻轻地走到另一个学生那。
“你呢?”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个学生陶醉般的紧紧闭上眼睛,大声回答。
“那是海子,他面朝大海,其实是背弃人世,而你脚踩人世。面朝蓝天,那是王,是至高无上的王。”他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继续地踱着。
“我觉的秋天是个悲伤的情节,总是让人失望!”一个女孩子呢喃着,言语寥落。他挑开嘴角,划过一丝微笑,点点头。
说道:“四季都是情节,不过看你如何赋予内容,你给它悲伤那就是悲伤了!”他背对着我,仰头望了望角边的太阳,红彤的光让人禁不住眯上眼睛,暖和的声音轻轻飘来:
“火焰的顶端,落日的脚下
茫茫黄昏,华美而无上。
在秋天的悲哀中成熟
日落大地,大火熊熊,
烧红地平线滚滚而来,
使人壮烈,使人光荣与寿同在,
分割黄昏的灯。
百姓一万倍痛感黑夜来临,
在心上滚动万寿无疆的言语。
时间的尘土,抱着我,
在火红的山冈上跳跃。
没有谁来应允我,
万寿无疆或早夭襁褓。
相反的是,这个黄昏无限痛苦,
无限漫长,令人痛不欲生。
切开血管,落日殷红。
他慢慢地吟着,看着西边的落日,背影如华。
其实在刚进入这个学校的时候,就知道他叫李戊辰,一个从没有教过我但总会出现在周围的老师。记得我独自来报到的时候,他对着名单看了看,微笑的询问:“林殊曼,对吗?”我点点头。身边的家长和孩子,面孔上都布满焦灼狼狈的汗水,大包大包的行李堆在脚边。
“你办的是走读?”语调安静轻和。尽管周身吵杂,但他似乎是一个能为自己创造气场的人,把那些喧嚷烦躁通通隔离。
“你父母为什么没来?”他问
我的心微微抖动,轻咬嘴唇抬眼问他:“我自己来不行吗?”
“当然,但学校是寄宿的,你办的走读就要拿一张家长的申请条子啊!”他点着名单找着什么东西,最后找过来一张纸,细心的查了一下:“哦,我知道了,你的父母已经向学校申请过了!”他抱歉的笑,拿过笔。
天气的炎热让后面的家长和学生抱怨连连,有的家长催促我问:“你还没办完啊!”我顿时觉的狼狈,没有再说话,转身躲到了人群的后面。
斜倚在廊柱上,望着梧桐叶因暴烈的阳光而肆意铺来的晃眼的翠绿,手不自觉的搭在额间,让自己慢慢闭上眼睛。家长焦灼的问讯声充斥在耳际,心里冒上一阵冷。
“林殊曼!”一个声音在耳后响起,我应声转头。
他一身浅色的衬衣和西裤,笔挺的裤管清晰的折痕,领角很干净,天气的炎热并没有让他大汗淋漓,幽黑的深瞳,湖水般清凉漾过微笑,手里拿着一张纸。“还需要到后勤处盖个章,这也是需要父母的签字的!”他递了过来。
我迟疑的接过,看了看他:“必须要吗?”
“恩,这是规定!”他答
我不再多问,从包里掏出笔来,把纸顶到柱子上,用手抚平折痕,熟练的操起笔画了两个名字,笔体潇洒纯熟的让旁边的他惊讶,因为我注意到他眼睛里闪过的一丝讶意。我喜欢注意别人的眼睛,往往敏感的人都会这样,因为只有在盯住别人眼睛里的变化才能拿自己的眼神给以最恰当的回应,保护自己的内意不被察觉。
他很快镇定的接过来,把纸放在手上,熟练的操起笔签了个名字,重新交给我,说:“拿后勤盖一个章就好了!”
“李主任,那个新生分数表在哪里啊?”一个老师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打断他本想继续说的话。
他耐心的告诉旁边的老师,转身欲走。想起什么拐头对我说:“记得盖完章还要交到报名点!”我望着他果断利索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重新拿起表看了看,在主任签名那一栏有流畅而刚毅的字迹:李戊辰。
重新交表的时候,没有再看到他。不过我知道了他,一个叫李戊辰的老师,在炎热的夏天。
而后才知,他教这一届的语文却不教我这个班。我们没有说过几句话,他是个少话的人,每次路过他办公室时,都见他自己一人安静的坐在那写些什么,不经常和其他老师一起说笑,也不随意评价或指责学生。邻班的同学说他是个吝啬笑容的人,只有在课堂上才神采飞扬,虽然细心温和,但并不容易亲近。
据说有女生私下里向他表示好感,李戊辰总是安静的说:“你这个孩子,心思细腻,敏捷聪明,如果我有你这个女儿就好了!”然后对待她们还一如往常,不曾改变,满眼的释然和安宁。
大概他是一个成熟的人,说话总是直指人心,经常是镇定安静的神色。但我习惯穿梭在办公室时注意他,无法停止也毫无目的,那是习惯不是喜欢。
别人说,所谓直指人心是因为他站在高于你的角度才能把你看得真切。我想,他如此成熟镇定应该是站在一个老师或父亲的角度,那么我,他看我,会不会因为我不是他的学生而以一个陌生人的姿态满脸漠然呢?
天台的风忽忽的,吹散了脑子里瞬间的想法。
我恍然望着他,只望着他,他正踱到人群的那边,站在对排的最边缘,那是落日的孩子,一双眼睛向我射来,余波荡漾,满池萍碎。在他转头的一刹那,我只默默地站在这边注视着,他的声音依然柔和: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爱情保持一生,
或者相反,
极为短暂,
匆匆熄灭,
愿我从此不再提起。
再不提起过去,
痛苦与幸福,
生不带来
死不带去
唯黄昏华美而无上。
他看着我,在把这首诗念完的时候,我莫名的泫然泪下。他却遥遥的笑起来,落日在身后,壮丽而凄艳。
自己胸腔中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我想那时候的脸一定不明原由的羞红,因为酒窝有种灼热的感觉。我望了望他,紧紧安抚着疯狂跳动的心,背起书包,转身跑开了。
广播里依然是稚嫩的声音,配着林忆莲干净的唱调,那曲是《飞的理由》
我依稀记得当时我写的《想飞》:
“给我一个高度,听从信天翁的呼唤,我会义无返顾地飞去,那是逃避也好,懦弱也罢,远处如果满目疮痍,我也愿飞去,因为美景会给出幻觉,以为幸福无上,我不愿自私,请求离开,也许远处会让你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