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延阶
配音:爪子
背景音乐:《可以了》 陈奕迅;《如果我变成回忆》Tank;《忽然之间》韩红;《懂了》韩小薰;《最冷一天》张国荣;《孤独患者》陈奕迅
八、断梦
“我渴望把自己的风筝放上天,而不愿仅仅做一个可怜的看客。我的父亲从来没有陪我放过风筝,他很忙,也不会陪我看动画片。妈妈爱我,仅有的空余时间都会和我在一起。说也奇怪,买来的风筝却总也飞不起来,我失望透了,所以不再放它。
看着天空中漂亮的风筝,被一根结实的线控制着,控线的人总是开心的时不时提着线,让它飞的高远,我就在想,如果剪断它,就可以飞得更高更远……
春天的时候,槐树在山角开花,我们一路走来,躺在山坡上,感受茫茫黄昏,远山似幻觉,默默停留一会。摘下槐花,在手心放出幽香,它来自大地孑然一身无尽的忧伤,我们坐在那,看麦田吹了微风,莫非这就是你我的黄昏,顷刻沉如黑暗。
黑暗是结局吧,因为线断,梦则断了……”
我回想着自己高考时写的作文,满意的微笑,轻快的下了楼梯。最后一门考完的铃声响起时,大家激动的将书抛到空中,我默默的穿过他们,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
李戊辰远远的站在松树下,郁绿色的阳光照着他悠远的笑容,不明其意。我怔怔的立在原地,望着他,鬼使神差的想要向他走去。
“哎,殊曼!”许蔚从身后追上拉住我,我失神的回转了头。
“晚上约会吧,我们浪漫一回。”他拉起我的手,坏坏的笑。
“啊?”我木木的转头,他已经把我拉到道旁,匆忙的从旁边的车棚取出自己的车子。
“走了,我们去玩!”还没等反应过来,他就把我推到了后车坐上。“走喽!”随即骑上车子飞快的从李戊辰身边掠过,我失神的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忧伤的微笑,一如那晚,写满了无奈。
当天晚上,是全班疯狂的K歌之夜,大家跑到教室把电视机打开,又从别的地方搬了VCD机,一起唱起歌来。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看到他们欢愉的又唱又跳,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觉地站在尾端触摸离别了
我坐在角落里,看着与自己相处三年的同学们,竟如此近,近的我无法用标尺丈量出距离,他们疯狂的唱着跳着,许蔚像个蝴蝶一样飞来飞去,抢着麦。
“合唱吧!我最喜欢唱《脱掉》”他笑着逗别人
“才不!你一唱就充满淫邪的味道!”说着玩笑的推开他。
“殊曼,唱个歌吧!”许蔚在灯光下兴奋的叫着
“班长,三年的班头该唱个歌的!”许多人喔喔的叫了起来。
许蔚走过来,我小声对他说我不会。
他微微笑着,鼓励的把麦克风给我。
我不再扭捏,笑着走到了前面,看了看电视上的曲目,其实自己并不是一个时尚的人,很多都不会唱,只是听过。唯一一首也是我很喜欢的,只这一首我知道自己唱的很好,于是点了《第二道彩虹》。
许多人安静下来,音乐缓缓送出,我拿起话筒,轻轻唱:
那双眼睛,那张面孔又渐渐的清晰浮现。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李戊辰安静的笑,见我大胆的代替父母签名而没有惊讶,拿过笔潇洒的签了他自己的名字;想到我经常出神的下楼梯,他扶住我,告诉我要小心。也想到下雨的那天,我拉住他的手让他先去接孩子,想到他微微不安和接过帮他做好的表格后的惊讶和安心,还有廊道里雨水从伞骨滴落的声响……
天台上,他启发学生,念着诗与我相隔两边遥遥的笑。秋天的夜色中,我问他是不是星辰。他悄悄的帮我家长签名免去班主任的责罚,顽皮而认真的说下不为例。在每次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的眼神,我都那么容易会意,骑着自行车陪我去祠堂,讲我喜欢的建筑。下雨时我和许蔚踢水玩,在转头的一刹那,他远远的背过身去。想起他手痛的厉害还耐心的给学生抄笔记,脸上安静的表情。他轻轻走到我身旁,握着冰冷的手告诉浑身颤抖的我没事的。
唱着唱着,脸庞竟滚落下泪水。觉察中忙把头转向暗处,那双眼睛在暗处闪烁,深邃而悠远,黑色中瘦高的身影,清晰而熟悉。我望着他,“贪婪”地望着他,想拼命记住他的轮廓。当许蔚把我拉走,从他安静微笑的面庞前擦过时,我似乎就有预感,这场似真似假的幻梦要接近结束了,我们仍然隔着太多的人和规则,一个在西一个在东的遥遥守望,默默快乐而后疼痛心碎,结果无法更改,想飞了,线要断,梦则断……
在同学们疯狂跳舞的时候,我悄悄的离开教室。教学楼很静,今天正好是周六,没有学生上自习,校园的路灯稀稀梳梳的亮着,楼内的灯都灭了。
我摸着扶手,小心地下着。远处那个门有一小撮火光,明灭不定。我默默朝那个方向走去,我知道他一定在一个角落,一个很少人能够注意的角落,可是惟独我可以找到,就像他一直能找到我一样。
他听到了声响,在门口定定地望着我,并不说话。
“我知道你会在这!”我声音很轻,在廊道里久久的回荡。
“殊曼,你还是能找到我”他温和的声音应着我,我缓缓地朝他走去,一阵烟草味飘来,而且越来越浓。
火光渐渐熄灭,一个瘦高的轮廓在月色中渐渐清晰,月光从廊道的窗棂上倾泻下来,周围静极了。
“对了,明天答案就出来了,到我办公室拿,给学生们发好,估分很重要,还有……”
“我们不说这些好吗?”我打断他。
他笑了笑:“恩!”
“你总是呆在角落里?”我问他,声音很轻。
“但殊曼还是能找到我,是不是?”
楼梯上一阵人声,大概是大家都散了,我慌张的拉着他跑到了墙壁后面。黑暗中,再没有话语,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我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吵杂兴奋的声音渐渐的远了,楼内重新静下来。外面有夏虫鸣叫的声响,风吹着我白色的裙角,在腿上温柔的摩擦,痒痒的。
“殊曼”他轻轻唤我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我打断他“不过我没有后悔”
“殊曼……我……明白!“他同样紧紧握着我的手,声音柔软的让人心碎。
“我该怎么做?”我迷茫的问他
“回去吧……殊曼!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他轻轻笑起来,无奈的叹息。
我看着窗外的月光,转头热切的注视他:“李戊辰,再让我叫你一次,我怕以后没有机会。”
他轻咬嘴唇,手有些颤抖,但仍然挂着微笑,拉起我延阶而下。
月光涨满了整条路,路灯已经熄了,天幕上泛着青色的光,铺盖在校园古旧的房子上。
“记得我看过席慕容的一篇小散文。”
他笑问:“哪一篇?”
“透明的哀伤”
他平静的望着前面,眼神闪划过一丝光亮,月光下深邃而又幽远。
我转过头,微笑着念给他。
“站在峡谷之间的吊桥上,站在满月的光辉里,我们呼唤你过来,来看那高悬在天上的月亮,你却微笑的拒绝了。”
他笑得极淡,接道:“斜倚在吊桥的另一端,在山壁的暗处‘我从这里看你们就好了,因为你们就包含了月光’”
我有些失落:“我知道你也会这么说的。”
他只笑,却凄凉的让我心痛。
校门已经关了,门房的老爷爷打着鼾,灯是黑的。李戊辰征怔地看了一会儿,仍拉着我的手。
“怎么办?”我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
他四下看了看,“我带你出去!”说着拉我跑到那边的围墙。
“翻墙吧!”
说着身手矫健的跃了出去
“没有想到你是高手!”我站在这边望着他
他孩子般的笑起来:“你知道卢校长抓了很多翻墙的。一次,一个学生又迟到了所以翻墙,习惯性地把书包先扔到墙那边,可是没有听到声音,他也没多想,蹭的就跃了过去。可谁知脚刚落地。就听卢校长怒斥一声。他抬头一看,卢校长抱着他的书包,愤怒的立在他面前。”
“他总是那个样子,身上跟装遥感仪器一样!”一想起,我就止不住笑出声来,清脆的声音在四下里回荡。
李戊辰却深深凝视着我,眼里充满不舍。
“殊曼,那次我说骑车带你怕让你摔了,你说你不怕!”他回忆着,眼里布满凄惶:“你的语气那么坚决和信任……”他转头望向别处,苦涩地压抑自己。
我站在围墙的这边,抓住他的手,不做声。
他吸口气,重新用晶亮的眸子望着我,抬了抬眉:“来,翻过来吧!”
我微笑着点头,一支腿登上了台阶,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裙子。
他迷惑的用眼神询问我
我羞涩的低下头,呢喃着:“我穿的裙子!”
他愣住了,拍了拍脑袋:“你看,我给忘了。说着背过身去,担心的提醒:“小心些!”
“可以”说着抓上栏杆,利索的翻到了这边,刚要跳,被自己的鞋跟轻拌了一下,我才注意自己的鞋不能这样跳下去,否则脚就完了。
“我……你扶我一下好吗,我不敢跳!“
他稍微迟疑,缓缓转过身,没有看我,只伸出了双手:“来!抓着我的手”抬头鼓励的一笑,重新将头转向别处。
我伸去自己的手,紧紧的拉住他的,一闭眼跳了下去。
“好了,这也翻过来了!”他轻松笑着,扶着我的胳膊,温热的手掌触碰我的皮肤。
离他很近,轻轻的鼻息拂过脸庞。
浓密的星子,四周寂静,清亮的月光洒了一身。我听到彼此浓重的呼吸和心跳,他深邃的眸子里划过层层涟漪,暗含狂热。
“殊曼……”他终于把我拉进怀里,紧紧的搂着我,头埋在我的发里,带来一阵颤抖。我放肆的呼吸着他身上略带烟草干净的味道,手有些紧张的勾住他的腰。
“殊曼,不要怪我。早该悬崖勒马,却愚蠢不自知的让你受伤害,都是我的错!”
“也许……我们有路可走!”我依然不愿放弃
“傻孩子,我只是一个老师,一个拥有破败家庭的男人,这个路你不能走!”他坚决的说
我簌簌的流着泪,失望的说:“我知道……我只想让这一刻更长些!”说着伏在他怀里抽泣。
他轻轻推开我,用手温柔的擦着我脸上的泪渍,坚韧的说:“不要哭!”语气尽量平静:“你要知道,人有太多无奈,只有往后的快乐才能对得起现在的无奈,我要你好好的!”他深深的望着我,似乎在命令,眼里的辛酸我看得分明。
我尽量止着哭,点点头。
他会心笑起来,满足的像个孩子,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