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
墨影承光 发布于2014年4月20日 12:54
仿佛震飒天地的一线光明破开黑暗,你无意识的走过去,然后被两股巨力攫住。风采依旧的胖子搂着你狠狠的拍你的肩膀,几乎变了一个人的吴邪此时松开怀抱,吸了口气对你说,汪家的势力已经被彻底清除,你再也不用被终极牵绊。他想装作云淡风轻镇定自若,可终究掩饰不住激动和雀跃,“十年我等得起,可我等不及。”
这是第一日。
一天后你们回到山下,精神尚好。胖子找了个当地的农家菜馆给你接风,添油加醋的讲着这些年的事,把自己描述得英俊又英勇,吴邪时不时吐槽他几句,还饶有兴趣的看着你挑出大乱炖里所有的蘑菇,似乎什么都没变,你们坐在一起,喝着烈酒。你依旧沉默,举杯时不动声色看一眼吴邪手臂和颈间的刀疤,试图补全过去几年发生事中他们没有提及的部分。
这是第三日。
回到条件很一般的小旅馆,你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是阴干的潮湿味道,门外经常有人路过,不同的脚步声,不同的口音。世界上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但置身其中你仍感觉安定,之后陷入黑沉睡眠。
之后似乎过了没多久你就被胖子叫醒,睁眼才发现又过去了一天。
他说吴邪现在在医院里。你继续沉默,穿上外衣随他出门。
凌晨时分街道上很空旷,天色还很暗,身旁的事物都只有分不出色彩的隐约轮廓。你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再次回到了青铜之后,想抓住什么,可一切都是虚空。
终于坐进车里,胖子开车时一言不发,到了医院楼下时长长叹一口气。
他说天意难敌。
夏天天亮得早,就这么十几分钟的时间,从车上下来以后看见东边已经远远泛起一片白。可还是感觉什么都抓不住。
天意难敌。
这是第五日。
心知肚明的回天无力,胖子找了不知哪里的关系,免了最后抢救的一套程序。吴邪陷在病床和维生仪器里,再也看不到曾经天真无邪的样子,唯独那双眼睛,沧桑疲惫层叠之下,有清亮依旧。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静静看着你,眼中带笑,似乎盛了很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你站在床边低头看他,也说不出话,心里想着怎么这个人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幸好你已经忘了曾经想要保护他。
漫长的对视之中,心电图上的起落渐渐拉成一条直线。
这仍是第五日。
你从未在医院里经历过同伴的死亡,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有点茫然,看着吴邪被白布覆顶推离视线;看着不认识的医生拿来一纸死亡证明,还指点他们带着证明和户口本身份证去给吴邪销户;看着胖子上下奔走,打很多电话。
用这样多的步骤来演示现代社会里一个人是如何在世界上消失,逐步湮灭痕迹。天亮了又黑,走廊上的灯一直亮着,冰冷的白色,身边各色人等来来往往,你只能沉默。
这是第六日。
你们去殡仪馆,默哀,瞻仰遗容,然后站在旁边看他被送入焚化炉中,从此无处相逢。
站了很久之后胖子说,取骨灰还要等一天,小哥咱们去吃顿饭吧。你点头,跟在胖子身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的侧脸,这两天他一直没有休息,眼底发青满脸胡茬,神情疲惫至极。
之后你们两人坐在桌旁,菜还没上,胖子开了瓶酒,然后就开始自顾自地说话。
他说早些年吴邪捱过的苦,可能看上去九门中的事大同小异,可解家花爷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是因为他有数倍于吴邪的时间去学习和适应。
他说那些没人想象得出的殚精竭虑条分缕析算计筹谋。
他说吴邪那个计划,如何猜测,如何实施,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他说吴邪因此受的伤。
他说长期的蛇毒和焦油的摧残下吴邪的呼吸系统早已千疮百孔,不,他整个人都已经千疮百孔,今次长白一行恶劣环境又引起肺部感染,最后身体衰竭。
他说吴邪这几天的状态已经是回光返照,而自己除了陪伴无计可施。
他说,老子的弟兄就这样去送死,可老子什么都做不了。
你看到的,猜到的,看不到的,猜不到的,他都一一说给你听。
你倒酒,一杯一杯随着他从低沉到含混的声音入喉。
这是第七日。
等到下一个天亮,你消失在人海,不知今夕何夕,何去何从。
他为你浮沉挣扎七年,换你在他生前死后停留七天,换一个重逢的拥抱,一场不诉离伤的醉笑,一次终其一生的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