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
作者:奶球Syao
延边。
一个三四十岁背着旅行包的人,走进了一家名为“吴山居”的古董铺子,这条街上有不少这样的店,想必也是逛了有一会了。中年人进去大概走了一圈,也没见有人上来招待,架子上的东西,也都没有标价。
中年人看到铺子的窗户旁边,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戴了副方眼镜,摊着一本纸页泛黄的笔记,眼神时有变化,像是陷进去了一般。
“老板,这个怎么卖?”中年人拿起一个摸金符问道,这个应该出来挺久了,而且看色泽,是有人贴身戴过一段时间的,还缠上了一根不粗不细的麻绳,被磨得起了茬。
那老人头都没抬,“是朋友的东西,不卖。”(这里有按键的声音)
中年人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回架子上,走到那个老人身边,老人看的那本笔记大概有几十年的时间了,书页都散的差不多了,字迹很工整,是很漂亮的瘦金体,只是有几处笔使的太用力,划了些口子,不齐整的边角叫这本书看着更多了几许岁月感。
“老板,”中年人不客气的坐到了老人对面的椅子上,“说实话,进来看这些东西,我就知道您当年一定是干过那行的,咱也不说暗话,这次到吉林,其实也跑了大半个中国,就是想寻点故事听听,您愿意跟我说说吗?”
老人从桌上的茶具里拿出一个没用过的杯子给他倒上了热茶,“无妨。”中年人一脸感激的接过茶,“老板怎么称呼?”“敝姓吴,吴邪。”
“吴老板,刚才那个摸金符,估着是您朋友的护身符吧?”看老人这个年纪,那个朋友去哪了中年人也能猜个大概出来了,也就没打算深问。
吴邪合上笔记本,摘下自己的眼镜看向窗户外面,“是啊。他是我当年的一个兄弟,一开始,总觉得是个不怎么靠谱的人,实际上,大可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油嘴滑舌的但是知道的东西多得很,不管是风水还是机关样式民间传说,都塞满了脑子。
后来我们到了一座山里,那里他遇到了个姑娘,是个标准的瑶族少女,又漂亮又聪明,只是最后被人发现被杀死在山上的河里,这是他唯一一个上了心的人,他到了末,还是回到那个山村里,守着那个姑娘的家过到了头。”
七星鲁王宫里攀岩走避的躲尸蹩和怪树,新月饭店里的莽撞和混乱,在青铜门前一起看到那人说出的一句“再见”…这些让人光是想想就热血沸腾的事,如今只能激起人感叹的岁月无常。
茶也喝的差不多了,中年人站起身来,开始接着大量铺子里的其他东西,他感觉每一件东西背后,都有一段值得一听的人生。
吴邪就跟在他的身后,可这心思,都给放在了自己的脑子里,这儿,有他全部的记忆。中年人拿起一串手链放到眼前,“光绪元宝……老板,这也是您朋友的?这东西现在可值钱了啊,拿出去少说十万块钱了。”
“这个,”吴邪叹了口气,“不算朋友吧,当时算是一个队伍里行动的了,勇敢精明,是个让人尊敬也让人怕的女人,带着一群国外智商不怎么高的人,要说也是个对头了。只是最后死的可惜,再多的事,我也不清楚了。”她死之前那个凝了的表情,吴邪一直没有忘记。
架子的中央,有一个很精致的锦盒,里面放着干净的软垫,上面有一只很小的坠着青铜铃铛的耳环,中年人捧起那个盒子,“咦?少了铃舌。”
还记得那天在饭店里,老痒一脸得意的对他说,这种青铜铃铛要多少有多少,只要吴邪跟着他再下去那个地方一次,“这是一个发小的东西,就是因为这东西,我跟他去了个地方,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秘密。
你想像一下,你发现你身边的,穿一条裤子长大那种关系的人,有可能都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人’,会是什么心情。我拒绝了帮他一个不怎么符合伦理的忙,也很排斥,没有找回他想找的那个人。然后他就离开了,带着并不真实的重要的人,再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吴邪越说越玄乎,中年人听着云里雾里的,他的话里明白的透出“这就是我能说的所有”的意思,中年人也不可能不识时务的再问下去,“不真实……?吴老板,那一定是你重要的人吧,听你这么说,我原来听过一个说法,大概是人只要有虔诚的信仰,就会得到救赎,是个外国教派的了。
人会遵从原始的情感做事,本性便是善的,你那个朋友既然执念一些不合理的东西,大概,也是个可怜人。就算不信头顶上的上帝,也肯定会得到想要的生活的。”
“救赎吗……”吴邪喃喃道,老痒走的时候,他看着那张留下来的照片不知道该想些什么,现在才明白,放不下的人,最需要这所谓的‘救赎’,可他又何尝不是。
绕过一个两头通的架子,后面就是里屋了,昏暗的只点了一盏油灯,光影一晃一晃的,映着挂在墙中央的一把古朴的黑刀和摆在中央的木桌,上面放着一方古朴的玉玺,“吴老板,这是镇店之宝吧。”中年人有些惊讶的张大了眼睛。
吴邪走过他,进了这个内室,手很轻的抚上了那个玉玺,“这不是镇店的,这只是我的宝物。”
还没等中年人发问,吴邪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这段回忆,他只是在讲给自己听。“这人不爱说话,没怎么认识的时候,就觉得是个特厉害的人,好像什么都能解决,也什么都懂,不愿意给人添麻烦,是个行动派,独来独往的。
总是没事玩失踪,过段时间又能在最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后来,知道他身上有很重的责任,想过帮他分担,其实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帮我做了一件事,之后我自作主张的用自己的一些东西作为交换或者是补偿和挽回,做成了一些事,也做错了一些事,但是,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为他做到。”
吴邪的身子贴着墙壁,盯着墙上的那把刀,说好的2015,现在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该去的去,该走的走,到他身边一个人都不剩的时候,连最简单的见上一面,都没有能实现,他走过来的路,还存着什么意义呢。
中年人安静的听着他说完,像是想起什么来,“说起来,吴老板,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南方人,怎么想到来吉林开店了呢?”
吴邪的身后,隔着这层木纹的墙壁,就是泛着白的长白雪山,没有留恋的告别和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都还历历在目。‘我来和你告别,我的时间到了。’‘按照承诺,老九门到现在,应该是轮到谁?’‘你。’清醒之后发疯一样的寻找,也只不过是无济于事的徒劳。
“来等一个人。”
再见面,再说上一句,欢迎回来,还有那句没能出口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