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里铺了锦-朱成玉

那目光里铺了锦 作者：朱成玉 诗人叶芝 23岁的时候 与美丽的女演员 茉德•冈 第一次见面。他沉迷在她的声音里，常常盯着她的眼睛，生怕错失 一分一秒——他这是 想把她的模样 牢牢地刻在心里。 事隔多年，叶芝 还是经常回想起 他们共度的 这段短暂的时光：“一切都已经模糊不清，只有那一刻除外——她走过窗前，穿一身白衣，去修整花瓶里的花枝”。叶芝以为，她早已把这一切全忘了，其实不然。多年之后，茉德•冈回忆起 1889年的伦敦时说 “那是一座燃烧的城市，燃烧得像热恋中 人的眼睛”。她说的，就是叶芝的眼睛。 叶芝一生 向茉德•冈求婚无数次，每一次都遭到拒绝。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叶芝 邀请她喝茶，希望死后 茉德•冈可以参加他的葬礼，这样卑微的请求 都被她 一一拒绝了。我无法想象，这到底是一颗怎样冰冷的心，也实在想不通，一个男人 为一个女人 写出《当你老了》 那样的诗篇，而那个女人 居然可以无动于衷。如果说，这世界上 有人 对爱情终生执着 却又无法得到回报，哪怕是一点点的回报，大概 也只有 叶芝了吧。 那种可以燃烧全世界的 爱的眼神，睫毛低垂，眉角飞扬。她铺了一条路，路上 铺满温暖的地毯，地毯上 扬洒着花瓣，缓缓地 抵入对方的心。可是，就是那样的一种眼神 也没能融化 那女人 哪怕指甲大小的一块冰。叶芝 无怨无悔地爱着，一直到死。可以想像，那种哀伤的目光，一定会凉了月亮，冷了檐角；短了相思，瘦了念想。 其实，那眼神有绳索，可以捆绑一颗心；有光，可以肢解黑暗；有灵，可以召唤一切。就像断肠崖上 小龙女与过儿 历经十六年的痛苦相思后 终于重逢，那种深情凝视，感情肤浅的人 是无法体会得到的。 比起叶芝来，我要幸运得多。我知道，岁月深处，有一双眼睛 始终对着我深情凝望。那是岁月赐给我的蓝宝石，它镶嵌在我爱人的脸上。那眼睛里滑入月光，有蓝色的鱼在里面游动。那是触及我灵魂的凝视，卸下了我所有的防备，让我俯首帖耳。在那样的凝望里，我看到了心疼和爱怜。 我曾经 见证过一对老人 临终前的对望，他们时而痴呆，时而清醒。清醒的时候，他们就互相望着，谁也不说话，只想把对方 牢牢的记住。不是依着你青春撒下的香，也不是循着你命运刻下的痣，只是凭借记忆里的目光，一寸一寸 搜索你的幽魂。他们相信，下一个轮回里，我一定会 找到你。 我的爱人啊，你望着一朵花，那花便多了一味香；你望着一朵云，那云便多了一丝暖；你望着一轮月，那月便多了一寸白；你望着我，我便多了一份痴。 我揉了揉胀痛的眼睛，回过头来，发现妻子 又在深情地看着我了。这时，远处又传来 那直达心灵的歌声—— 像一阵细雨 洒落我心底，那感觉 如此神秘…… （文字有删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