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如面》 张大伟

见字如面 沿着你的田野走了很久，如果留不下一山一水，带不走一草一木，就留一封信吧，写一封信，是怀念一个人最好的历程。 　　在这个静静的夜晚，我要先写下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在我心里早已千呼万唤，不知多少次让我随手写出来。在我笔下，你时而深沉如海，时而飘逸秀丽，撇捺处柳眉含烟，横竖间落落大方，轻轻的点顿，是一颗黑痣藏于眉心卧在唇边。一笔一划描绘了你，你淡远的身影就丰满起来，在我眼里清晰如初。 　　我要写上“见字如面”。曾经以为它是一句平淡如水的话，丝毫没有生动的色彩，隐在字里行间不会让人品味什么。但在无垠的时间的旷野上，巴山夜雨，游子浮云，聚散依依后，多少人望穿秋水，多少人午夜梦回。倘若就此离别再没有重逢，倘若重逢时已经物是人非，道一声见字如面才是彼此最好的慰籍。 　　还想重提当年的往事，还要说说今天的心情。年少时，我曾把半树栀花藏在梦中，栀花那么香，梦境那么长。如今，山间的叶子红了又绿，河里的水声停了又起，走过的路上早已爬满青藤，傍晚的夕阳还在云烟深处轮转…… 　　任韶光不再，我就在路口守侯，等你跋涉千里，摇一条柳枝踏歌而来。 　　朝朝暮暮时，也许语言之树从不开花，美丽的诗句都出自怀念。很多的时候，倾诉的渴望在心里涨成大海，落在纸上却只是短短的几行。更多的时候，语言又是苍白的，所以心情就无法用文字表达。明白了这些，就不要刻意去描述什么，就别在乎一封信是洋洋洒洒还是寥寥数语，哪怕捧一张无字的纸，也应该读懂疯长的心情。 　　因此，写一封信，不要千言万语，不要海誓山盟，也不要端端正正，有心灵的驿动和真切的怀念就足够了。就象园里的韭菜你不要割，让它静静地长，就象窗前的青藤你不要剪，让它慢慢地爬，就象很多很多的话你不必说，让它悄悄地沉入心河…… 　　在一个雨后的清晨，轻快地写好信封，小心地贴上邮票，缓缓地放进信箱。我寄我心于纸端，隔山隔水能相望。那一刻，我想象你一定微笑着伸开双手，一只鸽子正在你的掌心悄然栖落。 　　记忆就成了耀耀生辉的宝石，我们小心呵护精心珍藏，和它形影不离。依如守望田野里的小麦，看它返青，看它拔节，看它扬花，看它抽穗，看它幽青的腰身在阳光下一天天变成金黄的颜色。我们也在岁月的故园里一天天长大，幸福抑或平淡地活着。 　　当多少年后，我们都老了。在一个深夜经意不经意的想起一段往事，重读一封旧信，重温一个名字，还能不能微笑着说一声“见字如面”，还会不会坐在岁月的彼岸泪流成河？ 　　我就想，我们失去了岁月却留住了一封信。 　　我就想，流水能带走光阴却带不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