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 队》文/王凤川
我们大多都有入队、入团、入党的经历。如果其中差一个两个,但也一定都有入队的经历!
我的入队经历,我记忆犹新,好像昨天一样。
我是在铁岭老家铜钟二校上的学。那个铜钟二校的校园可老大了,分上下两个大操场,两个操场之间有衔接的石阶梯嶝。校园里有几棵老榆树估摸都在百年以上。大树下还有几个大石碑,上面都写的啥,当时不认识也不明白看,更谈不上拍照下来留作纪念!校园里还有两处占地呈圆形的两大丛刺玫花,一簇是深粉色的,一处白色的。煞是好看!我常々在两地刺梅玫花之间和同学拍皮球玩。当时听传说,那铜钟二校在民国时期是个杀人的大刑场(我现在也不知真假)。要不咋有几个大石碑?要不那上百年的几棵老榆树咋一到炎热的夏天树干上就淌眼泪,甚至还淌血呢?!我们这些刚刚进校门的孩子们吓得躱远远的。
第二年,我迎来了上学后一年级时的第一个“六一”儿童节。那天早晨我象过生日一样,早早就起来了;因为老师头一天放学时告诉大家:“明天你们过节了,穿上你们平时最喜欢的漂亮衣服啊!……”那天早晨我穿上姐姐在上海给我买的带一袭小蓝灯笼的花连衣裙,(胸前还带五彩线的刺绣呢)揣起妈妈给我煮的两个热呼呼的大鸡蛋,欢天喜地蹦蹦跳跳地上学去了。那时的孩子们上学爸爸妈妈也不兴送。我家离学校不算远可也不近,起码有一站地。
到学校走进教室后没等上课呢,学校里的大喇叭和班主任马老师都一齐喊我们:全体同学马上到第一大操场集合!不容分说我们立即乖乖地走出教室,迅速在指定的位置上按大小个立马站成两大排(男生女生各一排)。啊,全校开庆“六一”大会呀!队歌响起。只見一高年级的男同学打着少年先锋队的队旗,他穿着雪白的衬衫,天蓝色的裤子、脖子上戴着鲜艳的红领巾,左臂上是醒目的三道杠,左右两旁同样装束的两个女同学举着右手打着少年先锋队的队礼,那叫护旗。在他们三人后面有四个同学边走边敲着节奏分明的队鼓,可好听了!咚咚咚吧啦咚咚……阳光下他们都好威武啊!旗手们在全校同学面前从东头一直走到西头!我好羡慕啊,啥时我也像他们那样长高长大也带上红领巾、三道杠呢?!那该多么好啊!
我正甜蜜蜜沉浸在想像里,忽听大会喊我们班几个同学的名字,大概是七、八个吧。有我家前院的郑红君、后院的刘金香,还有几个,我现在已经叫不上名了。他们每人手里捧着一条新的红领巾走上前台。叫他们干啥呀?小伙伴们面面相觑,一脸疑惑地都问马老师。马老师说“入队!他们几个是我们班第一批少先队员,你们一定好好学习啊,听老师话,向他们学习,争取下一批……”没等马老师说完,我急忙举起手:“马老师,马老师还有我呢!他们昨天晚上买红领巾咋忘告诉我了?”这时稍大一点儿懂事一点儿的同学笑了,和我一样儍的同学七嘴八舌地帮我“是啊,马老师,您不是表扬王凤川学习好吗?咋没有她呀?!”那马老师是随军家属,南方人。她操着明显带有南方味的普通话摸着我的头笑着对大家说,“王凤川学习好,就是太淘气!上课她哪有老实时候?不是回头撒脑跟同学说话,就是叠小人,靑娃、飞机……等改掉这些毛病,我自然让她第二批入(队)……”
天啊,多冤枉人啊!仅一次我向我后桌的同学显摆我书中夹的漂亮糖纸,课堂上被她抓住并让她全给没收了呀!仅仅一次啊!可一上手工课,马老师就让我站在前面敎大家叠这叠那,她在一边睡覚!有时把我逼得都叠不出来了还让我使劲想,再不,就让我操着天生五音不全的嗓子教大家唱歌,咋最后都赖我不好?我哭了,哭得好伤心。那天放学回家姐姐一眼就看出来我哭过了,问我咋了?我一下子“哇”地哭起来。姐姐不但没责怪我,还给我擦眼泪,让我改掉坏毛病,下批入队一样是好孩子!
从那以后,在课堂上我都双手背在身后,坐得直直地,从不与同学小声讲话!谁想跟我小声说话,我也不理他(她)!
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到第二年六一儿童节,妈妈为了照顾上高中的哥哥,我们一家全都搬到本溪。
那是一九五九年,全国全民大炼钢铁。我的学藉落在溪湖区峪前完全小学校。这是日本侵略东北时留下的一所小学校。小楼凸凹有致。两层楼全是木制地板,校园围墙是棕色木板,木板上镶嵌着绿色雨檐,一进学校大门,是象大厅样的大门洞,厅里墙上地下一溜五颜六色的小方块儿瓷砖,即洋气又古色。到院子里小操场上可就乌烟障气了,黑天白天都能看到高年级的学生与老师在小高炉那儿练钢铁。我们低年级学生半天上课半天捡垃圾:铜啊,铁啊,纸啊,然后卖钱交给学校支援大炼钢铁。
我们二年一班的班主任是个老胖太々,姓李,家住溪湖东山。李老师可能打学生了,上课提问学生时,谁回答的不正确或淘气违犯纪律了,她不是掐就是煽嘴巴子。又凶又狠!我很害怕,课堂上我更聚精会神了。她挺喜欢我,知道我还没入队总鼓励我。我盼六一儿童节快来我好早日成为少先队员,若不出去不戴红领巾谁能知道我也是学生呢?再说多寒碜啊!
眼见那年的六一儿童节又快到了!有一天李老师在前面公布即将在“六一”儿童节入队的同学名单,我激动得象怀揣小兔子心里嘭々乱跳,生怕听不到。可听到最后也没我的名字,我坐在她讲台正对面的第二座,不知她猜透我的心思,还是我那紧张不安的快要哭了表情打动了她,紧接着她说,这次还有的同学本来是可以入队的,但是不成熟,就拿王凤川来说吧,虽然转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守纪律学习也好,原本是有她的,可昨天发生的一件事把我气坏了,所以今天我一到学挍就把她拿掉了!”接着她绘声绘色地说:“昨天下午我在街上看到二班的万邦姝同学(我是一班的),她老远就喊,李老师啊,报告你一件事,昨天上午我和你们班的王凤川一起捡废纸卖废纸,王凤川卖了四分钱,一转身她立马就花三分钱买冰棍吃了!"
没等李老师说完,不知我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全然忘了她打学生的狠劲儿,一边举手一边站起来说:“李老师,不对!我是卖四分钱花三分钱买冰棍吃了,可是中午回家我跟妈妈说了此事,妈妈就把三分钱给我补上了呀!下午回学校我就把四分钱交给黄会长了呀!(学生会主席专管收钱这件事)不信你去黄会长那儿问问啊!”我没哭。
第二天李老师当全班同学的面表扬了我,还㝉布后天“六一”儿童节那天入队有我。“六一”那天高年级的一位大姐姐给我系上红领巾,然后她给我打个队礼,我郑重其事地心花怒放地还她一个队礼。再后来,我很快戴上两道杠、三道杠……
唉,“六一”儿童节争取戴红领巾这件 事转眼已过六十年。当年的马老师,李老师一定都已做古!可我还时常想念她们。当年检举我的那个万邦姝同学上初中我们俩分在一班,全然忘了小时候的事。现在她随儿子在上海,我们始终是同学加朋友。愿她此生美好。
2018、0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