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时光
1966年高雄小镇的爱情,是初夏的微风,曳动着一蓬蓬茂密的树叶,摇晃着年轻的绿,犹豫着坚持。爱情在时光里慢慢发酵,静水流深。
1911年老套细碎的风尘故事,在岁月中安静的流淌,静里似乎可以听到那一处淙淙的泉流,和着仿佛是断续的琴声。爱是一种需要不断被证明的虚妄,就像烟花需要被点燃才能看到辉煌一样。
2005年台北年轻冲动的欲望,寂寞斑驳的梦境里,恍恍惚惚,偏就顶属于青春的那段时光,鲜亮明艳。
导演侯孝贤说,最好的时光,是挽留不住的时光。117分钟的电影,三段故事,陈旧的时光,有老房子里檀木衣柜幽深的香味,还有只属于侯孝贤的淡淡情调。
夏季长日的阳光斜斜地从西边照来,把一幢幢楼宇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宽阔的马路上。杨树梢的叶子被遥远的,柔黄的阳光照着,青绿而透明,在风里轻轻摇摆。似乎很多年以前也是这样的夏日,巷道里传来嬉戏的声音,树上的蝉蜕,寂寞如一间空屋。酝酿在沉闷空气里的撩人情绪,就像全世界的细雨落在全世界的草地。青涩的我们如同树上青涩的果实,在悄无声息的岁月里跌跌撞撞地成长,渐渐饱满,渐渐成熟,然后在最好的季节里,盛极而放。
片中六十年代的台湾恋爱梦,却有八十年代末江南雨巷里爱情的影子,同样的木信箱,同样的花布伞,同样的小平头,同样的马尾辫,同样的心动,同样的牵手,同样的唯美,同样的含蓄,同样的不去问将来,同样的属于最好的时光。
也许不是所有爱情都可以开出永不凋零的花,但并不妨碍它成为我们心底固守的美好回忆。大部分的爱情静谧无声,像秀美与当兵少年,是洁白温润的花朵,在心底兀自绽放,幽静地芬芳。也有一些爱情,是决绝的姿态,是盛世里瞬间泯灭的烟火,苍凉,无奈。
张爱玲是爱了,她和胡兰成的倾世之恋就如同她的作品——是一部《传奇》。你知道的,有些人一旦爱了,便有黄河之水的荡气回肠,浩浩汤汤从九天而来。如同张笔下的那个动荡不安的社会,1911年辛亥革命时期,文人张震爱上了艺妓舒淇。爱情,是那个乱世里唯一亮的美的暖的柔软的东西,不被惊扰,如此妖娆,一如初绽的桃花。
然而,这样的爱情注定不会有任何结局。文人的笔下可以容纳天下的道理,文人可以四海漂泊,可以解囊相赎她的小妹走出花楼嫁给茶楼小开,却唯独给不了她一个承诺给不了她一个自由身。山盟虽在,情已成空。青楼女子的对自由的渴盼便化作了一个遥遥没有期限的梦。 影片拍得精致华丽,那一屋子的雕花红木家具,那铜制的脸盆和茶水壶,那精致的白瓷碟子里装着的小点心,是阴冷现世与诗意爱情的极致对照,是现世中的张震与舒淇。
影片的第三个故事,在2005年的台北。舒淇饰演的歌手靖是个双性恋,她爱男人张震,同样也爱女友Micky。而她的女友则因不满她的不专情,扬言要自杀。影片的结尾,舒淇坐上了男人的摩托车,留下渐渐模糊的背影。
颓糜,轻挑,肆无忌惮,沉浸在爱情飘忽如梦的世界里,没有岁月与早晚。年轻的爱情如同恋爱着的两个人,不羁,洒脱。时间蒙住了我的眼睛,让我猜。我们所做过的一切都是捕捉的风,手里一无所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因为不舍而获得怜悯。所以我们放开手。
青春不应该仅仅只是缅怀,也不是所有的记忆都是密树浓荫、远山含翠。或许都是些浅薄庸俗的意兴,可是我爱。成长都是一种蜕变,当我们失去最美好的时光时,我们必然又获得了新的企盼,这就是公平。
相信生活和时间。
最美好的时光,常常用来辜负。旧时时光,飞花一般。隔了岁月的河流望过去,昔日的琐碎,都成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