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往事
作者,吴伟平
一九五三年四月,林业三师第九团团长乔思安,带领官兵600余人,集体复员至通河林业局,承担修筑乌鸦泡至兴隆188公里的窄轨铁路,历时12年全线通车。
小火车道建成后,父亲就地转入森工系统工作,在群山环抱的和平小火车站,担任站长一职,一批又一批装满原木的车辆,在小火车头的阵阵轰鸣声中,日夜不停的运往祖国需要的四面八方。
那时的和平小火车站,附近只有八户人家,老人们俗称“八家子”,是由闯关东的外省逃难,和本地世代居住人家组成的。
在离和平东南方向1500多米处,有一个不大的村落,叫万柳屯俗称“寡妇屯”。在日本人统治时期,村中的青壮年男人,都被可恨的小鬼子给杀害了,只剩下了女人和孩子。
那时密林深处的和平小火车站,附近的居民晚上是不敢出门的,经常会听到狼群,在车站附近林中的嚎叫声,成群的野猪,狍子等动物,则肆无忌惮的在林中奔跑穿行,更远处的大山里,黑熊,老虎,瞪着幽绿的眼睛,慢悠悠的在行走寻觅。
后来,随着开采树木的增加,各个林场的建立,地方经济的繁荣,外来人口的不断迁入,和平才逐渐地成为了一个大的村镇。
我的家就居住在小火车站房后,不远处的一栋泥土房中,房盖是用塔头甸子里, 生长出来的茅草铺盖而成,父亲忙于工作,母亲操持家务,在外伺候小开荒地里的玉米,窝瓜,当做猪的精饲料,回来时用背筐顺便采满各种野菜,喂养家中的两头猪仔,
五,六十年代的人们都非常的善良,淳朴,都有一个共同的信仰,为新中国的建设,都在兢兢业业的工作中,家中的孩子们也都很懂事,在课外时间帮着大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伺候庄稼采摘野菜喂猪,冬天到了寒假季节,在冰天雪地里拉着木制的小爬梨,到附近山上拉榛柴烧火做饭。
1961年,我出生在和平,到了上学的年龄,就读于和平的向阳川学校,校长张炎,班主任刘文芳,政治老师张少伟。
清晨,几个小朋友结伴,或自己独自的去上学,那时马路上的机动车没有现在这么多,也没有什么人贩子,很少有意外的事情发生,每天开心,蹦蹦跳跳的去上学,满满的安全感。
放学以后,孩童时期的我们,好动贪玩的本性,显露无疑,几个小伙伴在一起,会很开心的玩一种叫做“摔泥呱呱”的娱乐活动,用黄泥和水混合,揉成平碗状,你一个,我一个的互相用力摔向地面,胶泥接触地面后,中间的空心处,会受到空气的挤压,胶泥顶部会瞬间爆裂开来,比试谁的胶泥炸裂的效果好。
还有一种叫弹溜溜,在地上挖2个小坑,一人一个小玻璃球,放到地上,你弹一下,我弹一下,用自己的玻璃球把对方的玻璃球顶入小坑中就算赢。
如果赶上星期天,几个小伙伴会一同去岔林河游泳,岔林河成了我们天然的游泳池,到了河边,脱得一丝不挂,有时会很淘气的在河边的泥水坑中,捧些天然的涂料,给对方画上一件好看的黑衣服,然后跳入水中游泳嬉戏,河面上顿时溅起一朵朵雪白的浪花。
刚开始学搂狗刨,学会后再学飘洋,(就是脸朝上躺在水面,两手像桨一样的向前划动),也可以两手不动,靠两脚摆动在水面向前游动。
还有潜水,从高处扎入水底,睁开双眼看着清澈的河沙中,成片的河蚌长着漆黑坚硬的贝壳,一半埋在沙子里一半露出沙子外,两片如刀一样的贝壳张开着,露出里面嫩黄嫩黄的肉,从身下快速闪过,在河对岸不远处浮出水面,河蚌的肉很鲜美,偶尔也会在河蚌中发现珍珠。
那时的岔林河,水量充沛,水位稳定,常年保持40多米宽的河面,水质清澈见底,水底下的石头和沙子看得一清二楚,如果口渴了,捧上几捧就喝,甘甜爽口非常好喝而且不会坏肚子。
在齐膝深石沙多的缓流处,会看到很多红色的小龙虾从石头下,吹胡子瞪眼的倒退着,游向另一块石头旁,还有那刚刚退出老壳,长着淡红色细嫩软壳的小龙虾在游动。
随意用手掀起一块石头,温顺的的小泥鳅鱼,沙钻子,成堆的聚在底下,那时河里几斤重的细麟鱼,山鲶鱼,稍小一点的白瞟子鱼,老郭饺,传丁子鱼有很多很多,拿着挂子去捉鱼,网网很少有落空的时候,很快就会捉到几十斤,满载而归。
母亲领着我会在闲暇时间,带着水桶,和用木棍细铁棍做成的网兜,去齐膝深沙石处的河里,捉沙钻子和泥鳅,母亲把网顺着水流立在水底,在网的上方用脚搅动沙石,出现了尘土一样的污水,附近的泥鳅沙钻子,从石头下蜂拥而出,争先恐后的在搅起来的污水中翻滚,这时母亲在鱼群的上方,用脚突然搅动石头,成群的泥鳅和沙钻子受到惊吓,顺流逃向下方的网兜中,母亲快速操起网兜,把里面的鱼倒入水桶中。
再换个地方继续捕捉,用不了多长时间,水桶里面的鱼就有几十斤了,然后抬起水桶回家,主要以喂食鸡鸭为主。
东北有句谚语,“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我很小的时候,河里的鱼虾多,多到超出你的想像,每逢白瞟子鱼咬讯的时候,在河边的崴子里,白花花大片的白瞟子鱼,从四处聚在一起,上下翻滚追逐,时而露出它那侧面长有一道黑杠的白肚皮,河面上泛起阵阵涟漪,犹如一次有组织的盛大相亲集会。
父亲在休班的时候,也会在背筐里装上皮衩和2寸网眼的挂子(就是那种底部一排铅坠,顶部一排浮漂,20多米长的鱼网)带些好吃的,鼓励我们跟他去岔林河西大桥,里面的小东河捕鱼。
那一天,父亲领着我背着背筐,装好皮衩捕鱼用的挂子和干粮,沿着小火车道边上的路基,走过北大桥,向小东林场方向走去,走过几里地后,便走下路基,穿过树林来到小河边。
岸边的小花小草随风摇曳,柳树悠闲地站在岸边,用她那长长的发辫,轻轻的划动着河面,各种小鸟欢快的唱着歌,像是欢迎我们的到来。
我拎着背筐跟在河边,父亲穿上皮衩,手拎挂子逆流而上,在平稳的河边柳毛子处,用挂子在水里把柳毛子围起来,然后走进柳毛子里驱赶鱼群,鱼群受到惊吓撞向鱼网,半斤以上的红鳞子细鳞鱼,不是被挂住就是被缠住,其余多数半斤以下的鱼,都穿过网眼逃跑了,父亲把鱼网起出水面,把鱼从网上摘下来放入背筐。
我背着背筐跟随父亲向上游走去,挂的鱼有半背筐的时候,我正在河边走着,突然扑棱棱,嘎嘎,一只野鸭子惊叫着,从脚下河边的茅草隐蔽处飞出来,经过眼前逃向远方,我弯下腰,仔细的拨开茅草寻找野鸭窝,竟然发现了一窝野鸭蛋,数数一共有11枚。
当时就在想,如果野鸭蛋快要孵出小鸭崽,就不能拿走野鸭蛋了,拿起一个摔在地上,一看是刚下不久的,便把剩余的鸭蛋装起来,向前寻找父亲去了,待捕到大半背筐鱼的时候,父亲领着我寻找到小火车道,返回到家中。
在初冬的季节,父亲挂到很多的细鳞,红鳞子鱼都会用瓷坛子和小缸腌起来,留在冬天食用。
那个时候的林蛙,哈斯马子(草蛤蟆)也特别的多,没有人收购蛤蟆油,吃的人也很少,在开春河里冰层解封的时候,林地里的水沟子,塔头甸子里异常的热闹,数不清的林蛙哈斯马子,一片一片的,在岸边的枯草上面鸣叫着,跳跃着寻找配偶,水坑里众多的青蛙哈斯马子在水中钻进钻出,来回游动着嘻戏玩耍,产仔繁殖下一代。
林娃叫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是在吹唢呐,黄红的肚皮,后背穿着棕黄色带有黑杠的衣服。
有人靠近的时候,会一头扎进水里,两个后腿在水里有节奏的划动,它是水陆两栖动物,既能在水里畅通无阻,又能在陆地生存。
和平有一个远近闻名的老猎人名字叫“万臣”,和他的大儿子万青山常年在外打猎,万青山的枪法更是胜其父一筹,枪法奇准,发现猎物举枪就打,百发百中。
家里养了几条猎狗,白龙,赛虎,狼青。
白龙,蒙古血统,奔跑速度极快,一旦发现野兔,穷追猛咬不死不休,敢与群狼搏斗。
赛虎,此狗如其名,凶猛无比,关键时刻,于生死不顾与猎物决死一战。
狼青,纯狼狗血统,聪慧无比,机敏过人,会按照主人的指令,趴下,静坐,进攻,进屋取帽子,看守东西等等,在河流,泡子里,主人击中野鸭子,狼青会毫不犹豫的跳入水中,游向猎物,把猎物叼回岸上。
在小东林场一带,有个叫八个砬子的地方,是由八座石头砬子所组成,砬子上经常有山羊在活动,它们非常善于在悬崖峭壁间攀爬跳跃,只要有可踏之处,无论如何陡峭的悬崖,都可以轻易的上下,吃各种生长在高山上的植物。
秋末初冬,老猎人来到了一个险要的,山羊逃生的必经之处,站在砬子边向山涧下望去,数丈深的崖底下怪石林立,抬头向对面望去,五米开外又是一座石头砬子,(山羊在砬子那边遇到天敌追杀时,会飞跃山涧逃生,利用天然屏障阻挡天敌),老猎人在山崖这边不远处隐蔽等待,准备在此猎杀山羊。
其子万青山则是在山下,穿树林过水沟,走向对面的砬子山上,在悬崖峭壁的边沿,不断的变换方向驱赶山羊,放枪,向山羊投掷鞭炮,山羊受到惊吓骚扰,最后终于跑向山崖边,这时,万青山向父亲发出了约定的信号。
老猎人举枪准备,待对面远处跑过来的山羊,在山崖边准备飞跃山涧的霎那间,扣动板机,呯的一声枪响,这只山羊应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