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召南•草虫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换 命
你有没有偷偷的喜欢过一个人?那种低到尘埃里又开出花来的喜欢。那种恨不得把一切捧给对方却发现没什么可给的喜欢。那种愿意放弃一切却实在没什么值得放弃的喜欢。绿衣对青芷就是这种喜欢,低眉莞尔的甜蜜,心头滴血的苦涩,暗夜微光的希冀,大漠黄沙的绝望。就是这样,又甜蜜又苦涩又希冀又绝望。一语寒冬一语炎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绿衣说不清楚。也许是从被管家领到青芷面前的那一刻,也许是从青芷叹息她悲苦身世的那一刻,也许是从青芷递给她一袭翠衫并为她取名绿衣的那一刻。
是的,你没有猜错,绿衣是青芷的丫鬟,青府大小姐芷姑娘的丫鬟!望着一池的锦鲤,绿衣心里塞了满满的棉花,闷闷的透不过气来。也曾幻想过如果青芷小姐是青芷公子……可世间最缺的就是如果。
不同于那些家生子,绿衣是八岁那年被卖进府的。因为模样生的齐整,对答也还伶俐,被分到了大小姐的房里做了伴读丫头。初遇大小姐的那一刻,绿衣一颗惴惴的心就落了地。仿佛种子落入肥沃的土壤,一场甘霖就发疯的生长。
都说绿衣侍奉小姐是最尽心的:无论何时捧出的茶都是青芷最喜欢的微微烫嘴的温度。贴身的小衣都是最轻软的料子,针脚都缝在外侧又做了隐藏处理,漂亮又不会磨到小姐娇嫩的肌肤。每每有人提起,绿衣只是微微一笑。怎么能不尽心呢?绿衣恨不得把自己一颗心捧了送给青芷。
有时玩笑,青芷会拉着绿衣说:“好姐姐,我若是个男子,就收了你在房里,这辈子都不要你离开。”每每此时,绿衣就佯装生气道:“一个知书识礼的小姐,听听这满嘴里说的什么。看我不禀了夫人,罚你好好跪祠堂去。”青芷摇着绿衣的手一口一个“好姐姐”的讨饶,绿衣展一展小姐的衣襟,心里狂喊:我不离开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今天重复昨天,明天重复今天,日子像一条静静的河波澜不惊的流逝。绿衣看着池里的荷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就会想等小姐出嫁了她就做个陪嫁的丫头,年龄再长一点就自梳了头,做个管事的姑姑。陪着小姐将这波澜不惊的日子走完,这是不是就像先生说的“琴瑟在御岁月静好”呢。
青芷及笄以后就逐渐有官媒婆上门,几番轮回下来,父母给他定了同僚张家的大公子。听说这张公子生的丰神俊逸,性子也平和。门当户对的一门好亲事。绿衣也真心为青芷高兴,长相倒在其次,这性子是最重要的。温良的人就算不会对小姐一心一意,至少日子过得不会太坏。
眼瞅着婚事将近,可青芷却突然像失了水分的花朵,一日日干枯萎顿下去。先是不思饮食,再是高烧不断,到后来干脆昏迷不醒。若非还有那么一缕若有似无的气息,跟死人几乎无异。青张两家遍请名医,可再有名的大夫来了,不是摇摇头就是一声叹息。
就在两家将要放弃之际,一个道人找上了门。虽然没有仙风道骨,也算整洁浩然。他说青芷的病是一种血毒,从出生的时候就有了,只是一直潜伏在体内没有发作。要治也不算难,只要找到双阴体质的人把小姐体内的毒血换到她身上就行了。
道人说的云淡风轻,可是老爷夫人却更加绝望,与其说以血换血,不如说以命换命。别说这双阴体质的人难寻,就算寻得了,蝼蚁尚且惜命,活得好好的,谁会来送死呢。
道人笑而不语,只留下一句“三日后城外白云观寻我”就飘然而去了。
翌日,白云观内室。道士轻叹道:“姑娘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绿衣一脸平静:“求仁得仁,何悔有之。”
三日后,青府老爷夫人亲临道观迎接道士,说是府内一个丫头正好是双阴体质,且心甘情愿给小姐换血。言罢,夫人轻叹一声:“可怜这孩子连个父母兄弟也没有,我除了念她的恩竟没有半分补偿。”
事后,府里的下人议论纷纷,有人赞叹绿衣是个忠仆,有人说她是个傻子,半分钱的好处没捞着,还搭了一条命。只有绿衣自己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唯有如此,才算与青芷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