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召南•雀巢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悔教夫婿觅封侯
绿萍嫁给楚天的时候他还是一介书生,穷书生。靠着绿萍给别人缝补浆洗才能勉强度日。楚天虽然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却真真是读书的材料,过目成诵,出口成章,一笔字更是写的行云流水潇洒俊逸。
结婚三年,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惨淡,绿萍咬咬牙,拿出了唯一值钱的陪嫁,当了银子对楚天说:“你去赶考吧。”
短亭置酒长亭折柳,楚天与绿萍依依惜别起身往京城赶去。至大比之期,不料十分得意,已会了进士,选入外班。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刚好赶上有个知府出缺,楚天就升任知府去了。
楚天真是命中注定要吃仕途这碗饭,自从当了知府,他的人生就一路上扬,不出三年就成了皇帝的左膀右臂。跟多数从最底层爬上来的人一样,春风得意的楚天换了更豪华更舒适的马车,接着又换了更宽敞更明亮的房子。再接着,再接着就是换掉家里那个人老珠黄的糟糠妻了。当然,这个不能换,不能换却可以加。
很快,在一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热闹中二夫人进门了。之所以叫二夫人而不是二姨娘,是因为这位夫人出身相府,蒙皇帝赐婚以平妻的身份嫁给了楚天。二夫人进门没多久就显出了当家主母的风范:八面玲珑、御下有方。场面上自不必说,就算家里的下人,渐渐的也把“二”字去掉,只呼“夫人”。绿萍像一株苔藓,被大家有意无意的丢进了阴湿的角落不再提起。
自己一步一汗水一步一血珠才换来的风光日子,就这样被别人不动声色的占为己有,绿萍就算是根木头也会心有不甘。她用乡下妇人特有的隐忍、狡黠、狠绝默默地等待了五年,终于瞅准了一个机会在二夫人常吃的补药里加了一味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来的草药,草药的毒性慢慢发作,二夫人渐渐显出了下世的光景,硬拖了一个年头就驾鹤西去了。
六年的时间绿萍如浴火的凤凰完成了涅槃重生。她不再是那个乡下来的小媳妇儿而是堂堂一品大员的当家夫人。她学会了如何让相公对他言听计从,也学会了如何让下人服服帖帖。府里虽说新添了几房姨娘,那不过是绿萍送给楚天的玩物,用来抹掉二夫人的影子。在京城贵妇的圈子里,她也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甚至不为人知的影子夫人。几场宴会一办,她当家理事,应酬场面的本事被大家交口称赞,贵妇们有什么聚会也都会邀请她参加。
……
其实,其实上面那些都是绿萍在那间常年见不到阳光的冷清院子里想象出来的。事实的真相是,她那点乡下妇人的小手段在相府千金的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别说耍手腕,略微露了一点苗头就被二夫人轻描淡写的掐灭了。二夫人没有在身体上伤害她,可是那轻描淡写的警告却直接诛了绿萍的心,让她明白,自己之所以还能有口气在,不是因为她多有手段,多么重要,而是她轻贱的根本入不了二夫人的眼,弄死她没有半分的好处,留着她不但构不成威胁,反而成就了二夫人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日子如熬油般一天天过去,绿萍只能靠想象自己一品夫人如何风光才能从一天的日出熬到日落,又从日落熬到日出。渐渐地,油尽了,灯枯了,绿萍再也熬不动了,她悄无声息的死在了一个静谧的夜里。第二天,丫鬟来送饭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僵硬的尸体。二夫人拉着楚天的手又是流泪又是自责,说自己没有照顾好姐姐。楚天想起了绿萍曾经的好,给她办了一个风光的葬礼。在葬礼上绿萍终于戴上了这辈子都没有戴过的镶满了宝石的金灿灿的凤钗,穿上了上用丝缎的料子用金线绣了牡丹的寿衣。像一位真正的一品夫人那样,雍容的,华贵的埋进了一抔黄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