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蛙鸣
文/李景霞
一场突至的暴雨过后,蛙声响彻雨后初歇的小村,兴奋而急躁,一声声叫到密不透风。我坐在窗前,等躲进来的沁凉的风。浓郁的草木隐进暮色,偶尔有车灯哗啦啦刺穿积水的路面,深深浅浅的黑暗湿润饱满。邻居三嫂子就在这暮色里,拖着孩子过来给我送曲菜。“刚知道你今天没回县城,知道你爱吃,今天去大水坑那转顺便打的。”
我突然沉默。大水坑那埋着她车祸故去的儿子,那个她一手养大,送去当兵锻炼一下的独生子,休假探家期间却出了事。从此她常常穿梭在给儿子准备的新房,和儿子比房子还新的坟前。
记得三嫂子就在那一年,身材吹气球般日益臃肿起来,仿佛内心的悲伤发了酵。心里空洞塌陷了,眼里却涨满了水,常常不知不觉的溢出来。
然后就听说,人到中年的两口子,忍住悲伤到处看病求子。绝望、吵闹、悲伤。然后收养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小名也叫臭宝。她悲伤的目光柔和下来,仿佛时光穿越又回到从前。她要把来时的路慢慢再走一遍。
那个大坑都是水了。蛤蟆叫的真欢,臭宝就爱听蛤蟆叫呢。
她露出笑容。那笑容在布满色斑和沟壑纵横的脸上,左冲右突的荡漾开来,带着点扭曲的苦涩。
我们一起把翠绿的野菜择好。蛙声从惊慌急躁变得渐稀、渐平缓,逐渐融入静谧的夜色。夜色无边,而风雨终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