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虫·灵性
文/于兵
六岁孩提,八月秋浅。我蹲在地头看父亲劳作,突然,脚后跟似乎触到了什么,凉飕飕,滑溜溜,毛骨悚然。回头一瞥,一条草绿色的小蛇吐着信子逶迤爬行。
一声尖叫,我的脸已灰白,“长虫……咬我……嗯嗯……”颤抖的声音里没有哭声的悲戚,只有苍白的恐惧。
父亲抓起小蛇尾巴,使劲向地上甩了几下。蛇身痉挛,尖尖的头吃力地向上挣扎。父亲不解气,抄起铁锹,朝小蛇的头铲去。母亲见状大喊“放了它!”语音未落,小蛇早已尸首两分。
母亲踉跄地跑了过来,悲戚地哭着,嘴里嘟囔着:“作孽呀!”
母亲小心翼翼地用草棍儿将蛇头和蛇身凑在一起。在母亲看来“长虫”是有灵性的,即使头断离身,只要魂不散,还有复活的希望。等待,失望。蛇身挣扎了一阵子归于平寂。母亲像送葬一样将蛇头和蛇身收了起来。
一连几天母亲不理父亲。她把小蛇的尸体置于家中的佛龛上,用可口的菜肴供奉着,三天后将其收殓于精致的木盒内,挖坑埋了。对于母亲的举动,村里很多人嗤之以鼻——无知,愚昧!然而在母亲看来,万物皆有灵性,人不能无缘无故地害死一个生灵,否则,会遭报应的。
多少年后,从母亲这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妇人身上,我强烈感受到的是一种怜悯生灵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