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听生
文/侯成梅
“人生的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却只有那么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这句抽象的话,让我的青春闪了一下腰。
一九七二年春季招生,我七年制小初毕业升高中,文化课考试自不在话下,“中农”家庭成分,加上班主任剑立偏锋,关卡横立,升学梦一夜间支离破碎。为生计,父亲让我到他们学校给老师们做饭,桃粟糁糁熬稀饭,山药高粱面搁糊汤,一日两餐。其实,我就是个烧火丫头。
陕北火灶,立面灶膛,一口大锅嵌入火坑,每天机械地劳作,一杓一杓将涮锅水淘出,收拾妥,仰望天空黯自泪语“好想上学”,只有从小日历上撕一页,抄写那些迷样的词语。
奶奶忧虑重重,几番对父亲说“梅子脚有残疾,还是想办法让她去读书。”
表姑父在碛口中学任教,悉知补缺旁听生,拜他关照,奶奶愁楚的眼神亮起星光。
我心存感激,结束了两个月的年少打工,有幸成为碛中的第二届另类高中生。
正规生吃市民供应,她们谈论灶上的香葱蒸饼眉开眼笑,我羞涩低头,将一波一波的酸苦使劲咽下。临近暑假,学校劳动,有人窃窃私议:“她是后娘养的。”
自卑感不断扩大。
求学路难,往返十里,饥腹半饱。偶尔迟到,蹀躞教室门外,有同学徐来,低眉摆弄着麻花辫,怯怯跟进。少言寡语,晚自习静待教室一隅,梦笔虚拟理想的大学殿堂。
光阴荏苒,人生不设旁听席,苟且尘俗,谁不论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