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水的女人
她挽起裤管,向河流
要一段清凉。要一桶小小的
焦渴
那隆起的胸脯,使身后的秋天
推迟了登场。 丰臀
宽恕了所有的想象
水桶提起,就动摇了一条
经典的河床。山峰也似乎意识到某种过错
现出亘古未有的惊慌
但我不知道桶里是否有鱼,以及鱼儿
上岸后,如何安顿
豢养的生活……

◎古运河
帝国的一截盲肠, 至今未能消化的
瓷片、胭脂与尖叫,以倒叙的方式
追诉着河床。烛影撕裂的绸缎
被流水托着,又被瑶琴缝合。怀梦的人
加速了一条画舫的沉降。河道虽宽
而渡口却窄。河蚌一生被浅滩困惑
江豚至死游不出它的动荡。吴侬软语
与京韵大鼓,是它的支流
也是它的余党。总于某个历史环节
突然荒腔走板,制造意外和不安
使通向朝野的路,更加漫漶
而无良。㓋峰裹胁泥沙的野心
启发了历代奏章。一条伪造的河
得以在它的故障中存活。而我却试图
将那漩涡从所有人的
命运中提走……

◎虚构
山麓是我所钟爱的,最好有一座茅屋
泉如石髓,流经我平仄犹存的丛林
我买断的青山,小径要狭
恰可容你我同行。繁花要野
但不可动用春心。开门
即有清风来朝。阖户
便见黄昏投宿。我们不争论山的高度
只关注水的温柔。我们放弃肉食
向草木学习,在苦寒中奔走
在常识里低头

◎指纹
仿佛带着某种图谋而来
在随手可及的地方布下疑点,圈套
甚至玄学。若隐若现的线索
于无中生有中摊开。断裂的情节
引申出多重指向,将信徒
困在其中。而征兆依然便衣一样
散布在我们周遭。制造着悬念
也制造着恐慌。一张迷图
让多少人在深宫里游走。并试图参透
阴阳之界的色斑。人生玄黄而箕张
我握过的手,有花环
也有冰川……

◎敲打坚果
像一个课题摆在面前,坚果
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城池,和王位
从专制里救出良知,并瓦解其壁垒
需要借诸外力策划,参与。譬如
尖锐而又相互制衡的某种铁器。顺从它的纹理
如同顺从历史的关节。尖叫
是一个人灵魂的回声。或许还有黑暗涌出
那是黑格尔一样的冥思苦想,在囚禁中
结出的果实。有时深不见底的黑
也是一种光芒。逼退繁华和世相
在困顿中,坚持自己的重量
敲打坚果的过程,就是揭去伪装
直取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