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依
文/张玖玲
寒衣节,五伯要回乡祭祖,听到这个消息,大娘的手一抖,碗里的水洒了一地。
过些日子就回来接她,70年前,五伯走时给大娘许诺。
一九四八年春天,五伯站在院里的槐树下接过大娘手里的包袱,摘了一串槐花放进去,转身去了济南府,从此再没有回来。
大娘是我们家的功臣,伺候了公婆,给妯娌看孩子,帮邻居们做针线,不曾离家半步。
我十岁那年,跟着父亲去大娘家送台湾来的信,封面用毛笔正楷写就,寻亲:山东省观城县,城东南十里红庙村――李香兰。
听父亲读着信,大娘扶着门框的手哆嗦个不停,软软地坐在门墩上,没了力气。
不久,五伯从台湾回来,全村老少都去迎他,支书安排吃大锅饭,大娘院子里热闹非凡,五伯给村里的学生们每人两支圆珠笔,写出的字有水果香味。
大娘拴上里屋的门,把自己关在屋里,谁喊也不肯出来。五伯与乡里乡亲寒喧着,却时不时往里屋瞥一眼。
五伯要走了,大娘面朝墙,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卧病在炕两个月,侄媳妇们轮流伺候。一天,大娘突然说,那里的家离不开他。坐起来,病好了。
一晃又是三十年,五伯随儿女移居美国,年近九十的老人这些年不忘故土,在村里成立了“教育基金会”,又出资盖了祠堂,近日竣工,要回来祭祖。
礼毕,出了祠堂,五伯看到等着他的大娘,站在风中,枯成了一棵草,他的心一愧,嗫嚅着,深深地弯下腰。大娘扶起他,相拥而泣,象是两棵盘根的古槐。
责任编辑:李慕云。字数:550字。评价:较好。
终校:杨培铮 有改动。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