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帖| 主播:素年锦时

入春帖| 主播:素年锦时

2016-03-13    11'58''

主播: 素年锦时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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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雪小禅:   立春这日,原本还冷。寒气依旧逼仄。但那空气亮烈起来,心里也萌生小虫子,觉得有什么东西软软的,原来是春气袭人。   我写下八个字:繁花不惊,银碗盛雪,当下即觉得美不胜收。年龄越长,越欢喜甜润圆满的东西:石榴、柿子、婴儿肥、过年、团圆饭。许是心老了,近日写了祖父、祖母的回忆文章。 晓东夸我养的铜钱草旺。“哪有把铜钱草养疯了的?”也真是旺,原本小小一盆,已经养成两大盆了,而且绿意铺面,一重又一重的绿,简直醉人。 亦添置了新衣。烈艳的旧被面,缠枝莲的图案,外罩深蓝纱。我对蓝色的迷恋是鸦片式恋,以至于无法自控。蓝色是那种耀眼的宝蓝,看上去明艳,骨子里又冷得很。我与蓝色有一种相知——倒比情人还慈悲,那种宝蓝的衣服有很多。它们与我相互取暖。我穿上它们,去街上闲散地走。春天的阳光是邪恶的男人,那邪恶却又朴素,带着明目张胆的诱惑。 我与远方朋友写书信,用楷书,一笔一画写。 中年写楷书,都是郑重,也都是闲散。 上大学时,那个男生明明喜欢我,却只逼我练字。他写了小半生书法,却教了我一个学生。日光灯下,我一笔一画临着帖。他对我说着杨凝式的好,我却心猿意马,只想去春天看繁花。 在信中,我说着如何做咸菜、腌制鲜肉,如何将一块旧花布做成了旗袍。亦抱怨日常的繁琐,但觉得是那样亲切。我好久不写信,楼下地下室有两箱二十年前的信,都旧了黄了。 入了春,心里欣欣然,连发丝都轻佻起来。 我做饭或临帖是听着戏的,有时候听听余叔岩、孟小冬、黄少华……那些老伶人有鬼魅的声音。他们的声音与屋子内的老家具、旧瓷器、古陶、枯枝、绿萝、印花布、尼泊尔银器掺杂在一起,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气场。 莫名其妙的气场非常要命。 有时一眼就够了。玉卿回忆大学里那个一米八的男生,一回头,他在阳光里看着自己,牙齿洁白头发黑亮,美得战栗。她后来的梦全是他。她笑着说,眼睛却泛泪光。 雪梅是张力大的女子,欧美的脸型,那种硬朗性感明媚。鸿飞停留在她的青春期,到老都似少女。她戴着小兔子的黑帽子,一跳一跳地走。 在春天,与有品质的女子聊天、喝酒,本身就非常妖冶。 正月十五回故乡过元宵节,广场上有人跳舞、放孔明灯。 雪依然未化。 T去广场上放了一只孔明灯。几年前她为我放了一只孔明灯,那是第一次有人给我放孔明灯。广场上的法桐挂了很多灯,火树银花。有人在唱《四郎探母》:千跪万拜也折不过儿的罪来……有一种清醒的悲欣在里面。 有人说挚爱这个又脏又乱又热闹的国度。 在乡下,仍然有很多温暖的礼节在延续。母亲从来是愿意吃亏,热心帮助别人。对门卖菜的人家总送给母亲蔬菜,母亲便塞给人家孩子钱,并买了糖果送过去。母亲仍然穿着棉衣,但屋内养的三叶草却茂盛得灿烂。母亲说春天的风是温的。猫在酣睡。母亲说猫总晚上出去私会另一只猫。到底是春天了。 奶奶却糊涂了。96岁的她已经开始不认识人,并且自言自语年轻时候的事情,如何出嫁、多少嫁妆。并且一一叫着孩子们的名字,唤他们回家吃饭。德珍、德水……又说锅里的馒头熟了,叫我去关了火。又说来了一群狗,赶紧去取打狗棍。 孩子们笑话着她的神志不清。半个月前她还明明白白的。半个月后并不认识谁了。我抚摸着她尽是皱纹和青筋的手,她忽然问我,立春了吗?我告诉她快到雨水节气了。她一愣:那可不是春天了吗?我便使劲摁了摁她的手说:嗯,春天了。 我们并肩坐在阳台上,阳台上的文竹、铜钱草、绿萝都长得那么好。 奶奶不认识任何人了,但奶奶知道春天来了。 苏州朋友约我去苏州看春花。说平江路上的梅花全开了,又说七里山塘有玉兰吐蕊。我当下便应了。四年前小住苏州四月,住在山塘街客栈,每天的春雨阑珊。犹记得那年三月,R去苏州找我,一起去拙政园看海棠花。再也没有那么好看的海棠花。 那一年我写下《倾城记》,大多写的是苏州的事物——什物、风情、日常、苏州的风与雨。   已有四五年未看电视。昨天翻看各大卫视,都是些娱乐、选秀、相亲、历史剧,只在梨园频道稍作停留。一个中年女人在唱河南坠子,很好听,像后来又听言菊朋《让徐州》。他的嗓子真妙,又那么华丽妩媚。屋子里的三叶草开得正绿,空气中有春天爆裂的声音。   闲情记小美。铺开宣纸,写下《入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