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歌·立夏

立夏 七色火 文/迦楼罗火翼 绘/夏小鲟 我看见家人消失在斑斓的火焰里。 宁静的过往已在记忆里渐渐模糊，只有那一刻的画面清晰得如同烙印——炽烈的七色火焰燃成巨网，将家人裹挟而去。 我必须救回他们，无论遭遇怎样的艰难险阻。 一路跋涉，我向每个擦肩而过的人询问七色火焰的讯息，可始终没有任何回应。那么多繁华的街道，那么多荒凉的旷野，我的旅程漫长而孤独，直到遇见她——眉眼似曾相识的少女，有着深湖般的眸子。 她微笑着问：“你是谁呢？” 我忽然发现无法回答这问题——和美好的回忆一起被埋葬了吗，是被残暴的烈火燃烧殆尽了吗？我忘记了自己是谁，只记得夺走一切的七色火焰。 而少女眼中笑意加深：“原来如此，这就是我与你相遇的因缘吧——我也在寻找被七色火焰卷走的亲人。” 从此我们结伴同行，在千山万水间彼此守护着对方的信念。 某一天，她突然惊喜地说她找到了关键线索——前方深谷中的山民间，自古流传着七色火焰的传说。那是个因干旱而人丁凋敝的孤村，人们披发黥面，完全是化外之民。 “立夏了，一年中最炎热的日子即将到来。再不下雨这村子就会灭亡。”村老人遥指着西隅的峻岭，用古怪的声音诉说着，“你们若能去神山中向神龙求来雨水，我便将七色火焰的秘密相告。” 我们并不知道那是陷阱——盘踞在神山深处的，分明是凶残的恶龙。它双目如血，鳞角如烈火般鲜明，爪牙如雪刃般锐利，而它周身，缭绕着七色的火焰！ 在仇恨苏醒之前，我首先体会到的是彻骨的恐惧。 “你们谁是主祭，谁是祭品？”恶龙的吐息交替着灼热和冰冷，“要获得水源就必须以人献祭，这是我和村民自古定下的契约。” “谁要献祭啊！我们被村民骗了......”我的话音还未落，就被恶龙打断。 “你们是在藐视我吗？没人能在擅自踏入我的领域后活着离去！” “我是祭品。”少女平静的语声响起，在我听来却如同惊雷。 “它明明是夺走我们亲人的元凶，我决不允许......” “那你能做什么？”少女缓缓转向我，“甚至到了今天，你都还没想起来自己是谁。” 而e恶龙已裹挟着烈焰，张牙舞爪地向她扑去......要眼睁睁地看着往事再度上演吗？这一刻我意识到，对我来说，她的意义早已超越了至亲骨肉！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却清楚地知道，她是我唯一的、绝对不能放弃的存在。 内心的恐惧和力量的渺小，都不能成为退缩的理由。我迎向恶龙的那一瞬间，少女的身上蓦地发出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山野。强光中，我觉得自己的视野急速高升，高到足以俯视苍翠的峰峦，看清深邃的湖泊如明镜镶嵌在山间。 鸟群从我眼底飞过，在湖面上映出清晰得倒影。而翼影之下，是虬曲盘旋的金鳞鬣角——残暴感已从“恶龙”的赤目中褪去吗，它颔下飞旋着一枚晶莹灿烂的火珠，就像她所化的光团，依依环绕在我的身边。 难道......这是我的影子？难道这就是我！ 原来我才是龙。而她是我的火珠，是龙永远追逐的信念之化身。 所以我们才会邂逅相遇，才会彼此托付，才会在生死关头倾尽一切地守护对方。 因为没有我，她必将不复存在；没有她，我也将一无所有。 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周遭骤然翻滚起浓云，豪雨伴着雷电沛然而降。缭乱的七色火焰也渐渐有序，渐渐铺展，架起彩虹之桥，直通云层高处的晴空。 苍穹之上，我的族群无处不在。 传说“立夏分龙”：我们于初春之时诞生，于立夏之时成熟，将独当一面地分界行雨。而在此之前，每一条新生的龙都平凡而脆弱，必须经历幻想中的重重考验，才能脱胎换骨。 立夏时节，群龙分野。初候，蝼蝈鸣。二候，蚯蚓出。三候，王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