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如面

四十年后的某个黄昏，我老了，光头，蓄着胡须，花白，瘦而不弱，比大多数老人看着精神，不落魄。 遥远的海边，一把藤椅，缕缕海风，粗布衬衫左胸前的口袋里塞着一只口琴，我手里的中南海还剩半截儿，我猛吸一口，掐灭，泯一口酒，掏琴，随意的吹了起来，我的老狗Metal闻声而来，他是我不离不弃的战友… 我们差不多有半生没见了吧，你还好吗？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到你了，这样也好，我记着的永远都是你年轻时的样子。 当想念变成一种习惯，它就不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为你已经住进了我的心里。 我们聊聊天吧，像年轻时那样！ 我的逻辑还算清晰，但每次和你说话总是语无伦次，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样，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吧。 初秋夏末，我们甜蜜的如火如荼，那个9月发生的故事喜悦了我整个生命。后来叶子落了，你也走了，像流星划过我的生命，却在我心里留下一颗无法消磨的陨石。 我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像是咔擦一下被人拧断了脖子。我开始跟自己抗争，想用力忘记你，后来我发现，越想忘，你就越清晰，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着疼着，竟然不疼了，我记着的，全是你的好，还有你明媚的笑，想到就觉得温暖。 后来我遇见过很多人，但曾经沧海，没有谁能像你一样灿烂，闪闪发亮。真叫人绝望！ 我的记忆总是被各种碎片干扰，我没办法概括你的性格，你我都不擅长安慰，不会说暖心的话，遭遇悲伤时你总是陪着我沉默，胜过千言万语。除此之外，你真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疯狂起来像一团焰火，太亮，使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时隔多年，那些我们共同经历的鲁莽，仍然会时不时的在我心里跳动，渐渐斑驳成深邃的印记，我想我不死，就不会消失。 你走之后，我把戒了很久的烟又捡了起来，人总要有一点恶习的，没有恶习的人不可能是好人，在这一点上我们意见一致。那时候，我们把彼此视为最大的恶习，再无别的嗜好，而恶习都很难戒掉，所以我很难想象你是怎么戒掉我的，我耗尽生命都没能戒掉你。 我辗转到过很多地方，总觉得那些地方有你的足迹，我好像远远的就能闻见你的味道。有时候我会想，我们会不会突然在什么地方偶然的相遇，在某个陌生的街头，在某个古老的小巷，或者是在某个匆忙的城市、雾中的机场。如果真的遇见，我们会对彼此说些什么，我们谁先开口，还是在被你发现之前，躲进人群里，远远的望着你，不相认，不打扰，注视着你离开。 我在房间里扯了一块巨大的幕布，没完没了的播放着那些我们看过的、没看过的电影，通常我会把声音关掉，我对里面所有的剧情、台词、音乐，都烂熟于心，完全不需要声音，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对声音太敏感，一旦把声音打开，我会完全沉浸其中，什么事情都没办法进行下去。我很少从头到尾把电影看完，只是让那些画面静静流淌，工作累了，就瞄上几眼，这些不是默剧的默剧，消磨了我大量的时光。有时候我会把某些角色幻想成你我，所以你根本无法想象，在我的幻觉里，我们之间发生过多少，伟大的故事。 昨晚我睡的很踏实，一觉醒来，秋天已经来了，有点儿凉，这感觉很好。我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 荧幕上，《燃情岁月》的画面流动着，数不清看过多少遍了，已经不会再像当年那样陷入故事里难以自拔，但仍记得你泪流满面的样子。 我不太相信命运这种悲观的说法，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只要我们轻轻的克制一下自己，也许就会很好的把自己保护起来，命运就不会是后来的走向，但我们偏不，我们就是想和命运抗争一下，不想白活一遭，固执的狠。 生命就像是一场放逐和流浪，只是大部分人都将自己交予了俗世，用别人和社会既定的操蛋法则牵绊自己前行，内心的声音，早就在懂得谄媚于人之前消失殆尽，又或者，永远在耳畔孤独地回荡。有些人能清楚的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并按这个声音活着。他们要么疯了，要么成了传说。 亲爱的，生命中的险恶没什么恐怖，生命中的孤独也没什么值得悲愤，那些放纵更没有什么遗憾，痛苦与埋没无关，重点在于，即使在始终无人注目的暗夜里，你可曾纵情地燃烧过，像那颗不肯安歇的灵魂一样，为了答谢这一段短暂的岁月。 说真的，我很想你。 就说到这吧，我翻译了一首歌，我挺满意，送给你。 If you see her, Say HELLO by Bob Dylan If you see her, say hello, she might be in Tangier 如果有一天你见到她，替我问好，她可能在丹吉尔 She left here last early spring, is livin' there, I hear 我听说她去年初春离开这里，去了那儿生活 Say for me that I'm all right though things get kind of slow 替我告诉她：我一切都好，虽然手头的很多事情仍然进展缓慢 She might think that I've forgotten her, don't tell her it isn't so 她也许以为我早把她忘了，那就让她那么以为吧，千万别告诉她我忘不了她 We had a falling-out, like lovers often will 其实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会像其他情侣一样争吵 And to think of how she left that night, it still brings me a chill 但是至今想起她离开的那个晚上，我仍然痛不欲生 And though our separation, it pierced me to the heart 我们分开了，像一把刀子刺穿了我的心脏 She still lives inside of me, we've never been apart 但她还是一直在我的心里，好像从没离开过 If you get close to her, kiss her once for me 如果你靠近她，替我吻她一下吧 I always have respected her for busting out and gettin' free 我尊重她所有的选择以及她获得自由的任何方式 Oh, whatever makes her happy, I won't stand in the way 只要她能幸福，我决不纠缠 Though the bitter taste still lingers on from the night I tried to make her stay 痛苦的感觉无休止的循环着，整夜整夜的吞噬着我，我曾一度试图留住她，可她还是走了 I see a lot of people as I make the rounds 我去了很多地方，遇见了很多人 And I hear her name here and there as I go from town to town 大街小巷，城市乡村，我总能从别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还有关于她的事情 And I've never gotten used to it, I've just learned to turn it off 我无法释怀，只好紧闭心门不闻不问 Either I'm too sensitive or else I'm gettin' soft. 我太敏感，太脆弱 Sundown, yellow moon, I replay the past 黄昏过后，明月挂起，所有的往昔如潮水般奔腾 I know every scene by heart, they all went by so fast 那些幸福的画面，在我脑海里一帧一帧不断回放，快速的 If she's passin' back this way, I'm not that hard to find 最后，请转告她，如果有一天她路过这里 Tell her she can look me up if she's got the time 抽空来看看我，她知道我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