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马条的记忆之旅

下雨的清晨，让刚刚过去的宿醉之夜一下子清醒了下来，CD里面仍然循环着马条的新专辑，新专辑的名字叫《篝火》。这个男人用他粗粝的声音唱着他的回忆和过往，对我而言，更像是一种诉说，轻易的就说进人的心里，让人产生想坐下来和他喝两杯的冲动，尽管我的头仍然很疼。 因为录了一年多的这一整张唱片的全部音频分轨文件丢失，这张专辑差点夭折，马条说他郁闷了近半年，因为丢失的不只是数据，而是当时的感觉，甚至一度想放弃这张唱片，幸亏他没有放弃，我们才能再次从他的作品中感受到音乐带给人的美好。用马条自己的话说，当他明白所有的沮丧情绪却是源于热爱时，他又回到录音棚，一砖一瓦地重新搭建那些音符。而我觉得，这个重建的过程更是一个寻找记忆的过程，一次充满五味杂陈的记忆之旅。 马条的回忆是从一个姑娘开始，青春可能真的是用来挥霍的，他说欠年轻时的荒唐一个道歉。飞机怎么可能挣扎着飞上天，挣扎的分明是他的内心。我身边没有新疆朋友，一直觉得新疆人是粗旷豪迈的，没想到这个外表阳刚在克拉玛依男人，内心竟然如此柔软。好吧，这件事应该这样解释，你看上去有多不羁，你的心思就有多细腻。 我一直认为，好的音乐一定是有画面的，马条的歌就是这样的。闭上眼睛，他会把你带入一个冥想世界，每字每句都是真实的生活，仿佛你也经历了一回刻骨铭心的悲痛。化繁为简是一种境界，当一首歌只剩下朴素的情感，没有感叹，没有伤春悲秋，那种感动往往来的更加直接，然后，你就会明白，真实才是我们活着的最终意义！ 《篝火》描述的是一个极其含蓄、极其克制的故事，是一段从靠近到远离，没有开始，更谈不上结束的爱情。这个故事一定不属于这个匆忙的时代，姑娘和远方、船和桨、篝火和酒，这一切都在证明，这个故事一定年代久远，河对岸的姑娘，肯定不是乘着飞机离去的姑娘。 酒后的一场冲动过后，跟着的，是宿醉后的冷静清醒，凄凉中夹杂着温暖。马条在这首歌的文案中这样说道：“那些内心火热，却又笨嘴笨舌的西北汉子，让无限的柔情沉睡在自己坚毅的灵魂中”。可这一切岂止是笨嘴笨舌这么简单，我除了内心空有一腔热血，一无所有，所以亲爱的，很抱歉，我还不能和你相认。马条一定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将一切都隐藏起来，无论见不见你，你都美在我心里。 “旋转的阿特莱斯，犹如这绚丽的篝火，你舞动在我眼里”。我问马条“阿特莱斯”是什么意思，他告诉我，那是在全世界穆斯林地区都很常见的，维族姑娘常穿的一种丝绸。 所以，我仿佛看到了优雅的维族姑娘正翩翩起舞，隔着篝火，是马条深情的歌唱。 马条说他认识了一位姑娘，他把满脑子的胡思乱想都隐藏在瞎聊里，等回过神来，人已经走了。所有的美好都变成了海市蜃楼。这是整张专辑里面，我循环次数最多的一首，我被里面的歌词深深打动：我曾在茫茫人海之中找过你，可却不知是在找你，还是，在找我自己。 生命就是不断的失去和寻找，遇到灵魂相通的人，才能获得重量。自由和归宿水火不容，不可兼得，是要自由还是要归宿？马条说，开始想有个家了。 我猜想，马条一定对自己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算下来听马条差不多也有7年了，我能从马条不同阶段的音乐里感受到他心态的变化，有愤怒、有茫然、有痛苦，有忍耐，但这张最温柔，最温暖，没有宣泄，只剩下对年华的追忆和对生命的感悟。他调侃自己说，儿子这两年刚出生，所以柔软，过两年儿子捣蛋了，再愤怒！ 哈！真是一个性情中人！ 我在专辑的扉页上看到这张专辑的出品及版权均属马条音乐工作室，这是一张独立发行的唱片，在中国这种土壤里，能坚持下来，始终真诚的对待音乐的人，一定经历过太多辛酸，但做为一个音乐人，马条能从他的音乐里获得一份坚固的存在感，他就是幸福的，我想这是对于一个音乐人最好的回报。 马条翻唱了《在那遥远的地方》，悠远、动人。他唱的特别认真，比唱自己的歌还深情，他说是在向伟大的王洛宾先生致敬，因为没有几个人能够把自己的青春和生命献给他热爱的音乐。其实我觉得，马条就是这少数人当中的一个，不唱到生命终结，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因为听过太多人唱这首歌，你可以毫不费力的找出100种版本，甚至在我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时候，我的爸爸就整天抱着我用这首歌催眠我，所以当我在专辑的曲目中看到这首歌的时候其实我是没什么期待的，但是马条的声音一出来，我差点流出泪来，有故事的人唱着有灵魂的歌，马条赋予了这首歌新的生命。 他一定会想起很多过往吧，关于生活，关于梦想，一定还有故乡，遥远的新疆和遥远的姑娘。当年的石油工人已经蜕变成一个深沉的摇滚歌手，两种反差巨大的生活之间经历了多少辛酸和苦楚，我想只有马条自己知道。 说到这儿，我想起我曾经看过的一个关于马条的采访，马条大概是这样说的，他说他60岁的时候，一定会火遍天下的，不着急。60岁，老老的，穿个花衬衣，一张口，是那种很低沉的范儿，见了小姑娘，飞个媚眼，多牛逼。他说这是他喜欢的一个目标，所以无论多么艰难辛苦，对他来说都是快乐的。 在听这张专辑之前，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捧着CD里面的小册子，看着歌词认认真真的听歌了，差不多有十年了吧。 这是一个速食文化的时代，很难让人静下心来做点什么。听的越来越多了，想的越来越少了，看的越来越多了，看不明白的也越来越多了。当我擦拭掉CD机上的灰尘，把唱片推进去的瞬间，我仿佛一下回到了从前，也许只有音乐，才具有这样的魔力。 这世界太快了，我总是情不自禁的怀念起从前那些简单快乐的，无忧无虑的，一盘磁带能听一整个夏天的朴素时光。可是人生就是这样，要不断的走完一段又一段的旅程，路在身后，却永远在路上，小的时候盼望长大，真长大了却怀念起那些永远都回不去的曾经。 路程太曲折，但马条说，路是别人的，过程是自己的。谢谢条哥，谢谢他的音乐，让我们可以在浮躁的城市中享受一份难得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