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和后浪剧场的老朋友蔡艺芸录了两期上海文艺旅行地图,一开始我便提到,无论是舞台上还是银幕上,近几年很少看到真正深入城市深处展现上海市民生活和情感的作品。这不,这两期节目还没来得及播呢,我就听说有着上海“人情世态的博物馆”之称的《繁花》剧组要来北京演出了。我们赶紧请来了《繁花》的导演马俊丰先生和主演王家珧小姐。二位从胡同深处走来,一进纳福胡同13号这个院儿,就开始聊及对后浪所在的这座小红楼的感受。对环境和空间的敏感,几乎是创作者的一种本能直觉。我们从对上海这座城市的印象以及对上海精神的理解展开话题,因为我们很容易在一座城市里旅行或栖居,却很难找到解开这座城市普通市民生活方式与情感结构的密码,而那些恰恰是与每一位都市人息息相关的寻常又珍贵的吉光片羽,也是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们自我交流、与人相处的神秘法则。录音期间,窗外不时传来老北京胡同特有的声音交响乐:叫卖声、自行车或电动车呼啸而过的声音、街坊邻居打招呼或聊大天儿的声音,等等。这样,录音便成了双重叙事:声音的前景,是我们仨一起讨论上海这座城市中的世俗文化;声音的后景,则是北京这座城市东城一隅的皇城根儿下的民间日常。二者交相呼应。听众未必可以看到这一切,却可双重声响中获得无穷的想象空间。马导思维活跃、语速超快,一开始便带起了整场聊天的节奏,我则像打太极一样,不停地接招再出招,所以原本准备的提纲完全不必再拿出来,而是成了一次三人即兴的声场表演,而且这种逐渐积累逐渐加强的节奏,根本顾不上中间插歌,所以变成了一气呵成的进行曲。节奏是了解一个人或一部作品的方式之一,从这场密不透风的暴风骤雨式的谈话,我们可以感受到马导思维的敏捷,也可以从家珧的“不响”中感受到静默带来的巨大想象力,你不知道那些静默的瞬间,她的脑内过了多少戏码。而这种三方来回交接能量的碰撞,带来了超多意料之外的火花,也让三位谈话者感到了语言的快感。除了节奏,我们重点聊了语言对于进入角色或进入戏剧情境的帮助,聊了观演关系以及每场演出中演员相应的调整,以及演员进入和退出角色的方式,角色对演员的影响,包括对舞台上处理大量“不响”的挑战与乐趣,形式创新为角色服务的要旨,等等,等等。聊天结束后,我们照例带嘉宾去后浪书店挑选图书,一进书店,二位嘉宾不约而同地聊起了对纸质书的钟爱,尽管手机或kindle很便捷,大家还是更钟爱有质感、有味道的纸质书,把书捧在手里,做笔记也方便呀。每当有读者这样说,作为编辑的我便隐隐对纸质书的未来有了更多的信心。几乎每位电影人和戏剧人书架上都至少有一本后浪的书,所以他们一进书店就指着书架上的书一本本地告诉我,他有这本,她有这本,读过这本,读过那本。对于这个赠书仪式,马导给了一个形象的联想,说CC会为他们的客人赠送典藏DVD,并且还记录下这个过程,这个很有意思。可不是嘛,大家选书的过程也充满了趣味,而每个人选书的品味也从侧面透露出其内心更愿关注和了解的世界。所以我们打算以后把嘉宾选书的过程也拍出来。谢谢马导启发!当把越来越多的电影和戏剧创作者请到后浪剧场做客时,我突然意识到,后浪剧场不再只是一个在图书市场不景气下致力于出版表演和戏剧向小众书的图书品牌,也不再只是一个聊与艺术有关的一切的空中播客,而是一座空中桥梁,它让书中前人总结的经验和当下创作者的经验发生了连接,让国外的理论体系和国内的创作实践发生了连接。当每位奋战在一线的创作者带着后浪的书回到他们日常构思的案头,或是回到他们的排练场与片场时,我感到了能量的传递与流动。有了流动,作为能量承载体的后浪剧场便也有了生命。